我心中的渴望_路况【完结】(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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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二:夜里我在睡梦中听见嬉皮呕吐的声音,它的窝里窝外满是稀粥,屋子弥漫着难闻的气息。清晨它已差不多吐尽了食物,趴在一处不肯动弹。我想:吐出来就好了。它太顽皮,总不肯呆在家里,常搞得自己很狼狈。然而这一天它一直在干呕,肚子里没有东西,胃液也吐出来了,屁股上糊着一片拉的稀屎。它不肯呆在一处,四处乱爬,屋里被它搞的很不堪。晚上我们给它熬了绿豆汤解毒,它却不肯喝,强灌一点马上吐出来。

  星期三:我起床带它到宠物医院看病,大夫把它绑在架子上输液。嬉皮渐渐精神起来,来回扭动身子不肯被束缚,我看有希望。回来后它安稳的睡下了,但是下午又开始呕吐腹泻,把刚刚注入的生理盐水也给吐出来。它浑身臭极了,仍要乱爬,我们把它关在阳台上。晚上我对母亲说,嬉皮快死了。母亲不耐烦地说,死了拉倒!

  星期四:我又带它去宠物医院,大夫给它测体温,只有35度,而猫的正常体温是38到39度。大夫告诉我,前段时间有很多流浪猫死了,不知道是猫瘟还是有人投毒。又给嬉皮输了更好的抗生素,它似乎又有力气了,扭动身子不肯老实。回来后它躺在窝里不动弹,尿也直接撒在窝里。晚上我看见嬉皮从窝里努力爬出来,侧歪着身子一摇一摆往喝水的地方爬。我万分惊喜,连忙倒了温水放在它的面前,它低下头用嘴唇饮一下水面,尽力吞咽的样子,然而马上又呕出来。它奄奄一息地望着眼前的水盆。我唤它的名字,它看看我,想“喵喵”地叫一声,但是声音却沙哑的几乎听不见。母亲叫我煮些鱼汤,她这时的面色也变得忧戚。嬉皮并没有喝下鱼汤,灌一点吐一点。这两天大卫在家中消失了,仔细找时发现躲在角落里叫也不肯出来,我们愕然发现大卫也两天没吃东西了,放在盘子里的猫粮一点没少。

  星期五:我一夜都听见嬉皮急促的呼吸,半夜它爬出窝来,我下床发现它尿了,换了垫子又抱它回去。近黎明的时候,它又爬出来,呕出了身体里最后一点水分,酸臭的液体中夹杂着殷红的血迹。它无法站起,躺在冰冷的水泥泥板上抽搐。我连忙起来抱它回窝,当它僵挺的身子一靠到松软的垫子上,忽然变得安静了,没有了急促的呼吸,仿佛一个刚刚睡去的孩子。嬉皮死了,它死在了黎明前的晚上,没有看见新一天的太阳。母亲起床过来看看说,还活着,眼睛好像在动!一会儿又看看说,身子已经硬了。我直挺挺地躺在被窝里,既不睡也不起。母亲说,她一闭眼就想起嬉皮跳上她的床头冲着她喵喵叫,要么就是她到外面一喊嬉皮的名字,它马上从很远的地方欢天喜地的跑过来。我依旧躺着。

  上午我们把嬉皮僵硬的尸体用温水里洗净,用暖风机吹干。它的面相一直很难看,一边的牙齿呲在外面,嘴唇上是淤血,毛色灰暗,皮肤紧缩。可以肯定它是中毒而死,而且极可能是人为投毒。我们把大卫抱过来看它最后一眼,这是它曾经的“孩子”和后来的丈夫。大卫马上挣脱母亲的手跑开了,一天没有再露面。我借来撬棍和铁锨,在门口嬉皮经常玩耍的花坛里挖了一个坑,用报纸把尸体包裹起来,放在里面用土填平。我们的缘分就这样尽了,就像我那已逝的爱情。

  我是上个星期回到家里的,然而与上次不同,我一踏进家门就感到无比温馨惬意,一切都变得那么美好。这种幸福感如此充盈,是我此生少有的,以至让我怀疑它的真实,我甚至在想:不会乐极生悲吧?如今果然应验了,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常态,我不知道。

  星期六:即今天,我早晨醒得很晚,这是我一个星期以来睡得最熟的一个晚上。吃过早餐,我不自觉地出门来到花坛边埋葬嬉皮的地方,似乎担心夜里有什么东西把坑刨开。一夜的寒风已经将土冻实,园里的草木显得更加凋零,然而它旁边的塔松却依然苍翠,一副傲骨嶙峋的样子。回来以后我作此文,祭奠我们一年多的缘分,就像祭奠我那已逝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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