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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精神奕奕,但是店里却显得死气沉沉。国松家里的成员还有老婆阿里,以及从故乡埼玉县残障机构带来的阿菊--一个轻微弱智的女孩,三个人一起生活,好歹也算是个家庭。
老大和老三南人结婚后就各自离家,似乎都没有要继承这家店的意愿。于是他老是对老婆阿里说:
“这家店反正就到我这一代了。如果哪天我死了,你就痛快地把它给随便卖了,帮我办个风光的葬礼。剩下的钱,你可以用它找间老人安养院住进去,如果那里面有不错的男人,就想办法把他钓到手,快乐地过下半辈子吧。”都快变成他的口头禅了。
“你在说什么呀?先走的人一定是我,你大概会活到一百岁吧?在老人安养院里到处钓风骚老太婆的人,应该是你才对。”
“那还用说。狗禁不了女色嘛。”
“应该是狗改不了吃屎吧。”
“不管是女色还是吃屎,都要用力才行嘛。”
话说这个仪助--
他一身宽松七分裤加运动背心打扮,拿了张藤制的圆凳坐在店门口,呆楞地抽着烟。
周日的夜晚。大概已经十点多了吧,白天的热气把柏油路烤得热烘烘的,温热的晚风吹拂着肌肤。
在第二次大战刚结束,这家店新开张的时候,还没有车道和人行道的区别,凡是马路就一定是给人走的。一到傍晚时分,他就会在门口洒水,搬出长凳。这时附近认识的人,会走过来打招呼,有时候还会并肩坐着,热络地闲话家常。如今只有车子嘈杂地呼啸而过,走在路上的行人几乎都不见了。最明显地,就是路上几乎看不到小孩子的身影。练习投球,兴高采烈玩着仙女棒的小孩,都跑到哪里去了?
怪不得店里也是这么冷冷清清的,仪助心想。马路对面原本是一整排简朴的民宅,其中也有几户小孩众多的家庭,一年到头不时听到孩子哭泣或吵闹的声音。曾几何时,那些房子已被拆除,摇身一变成了木造公寓或补习班,之后那些又被拆掉了,原来的基地上盖起了大得吓人的水泥建筑,是一栋高级公寓,叫做Heights麻布。仪助不知道Heights是什么,问了批货店里的小伙子之后,才知道那是高台、高地的意思。
“胡扯!那块地平得很,哪有什么高台?我看八成是指房租很高的意思吧?”
根据老婆阿里打听回来的消息,那里面的住户多半是从事特种行业的。这儿距离六本木的繁华商圈很近,对那种靠天生本钱吃饭的人而言,租金贵一点大概不是问题。
在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下,女的向男的骗钱,然后这女的又被另一个男人利用。用这种方式赚来的不义之财,转而成了那些房租。到底是什么样的臭家伙住在那栋大楼里呢?
仪助一脸嫌恶地瞪着那栋建筑,就在此时,一个女子慌慌张张地飞奔而出。
一身雪白的洋装,露出光裸的臂膀,稍短的裙子下是一双修长的美腿。
女子站在路边,单手举起,不停地左右张望,好像心里十分着急,多半是想要招计程车吧?
这条路上确实有车子经过,但不像计程车会弯进来的地方。女子走了五六步,又停下来,伸长脖子朝马路两头张望,好像一刻也静不下来。
(那个女的是在急什么呀?)
看着对方心神不宁,一只手不停在空中挥动,仪助也变得焦躁起来。就在这时,店内传来老婆阿里的声音。
“老公,大前田先生的电话!”
“喔,我马上去接!”
这个叫大前田的,是这附近有头有脸的人物,退休前在东京都厅上班。眼看选里长的日子就要近了,他多半是要讲选举的事。
电话一拿起来,果然不出所料。说什么此次里民大会上,有很多人鼓励里长竞选连任,而里长本人也已决定要再度出马,各项准备工作也差不多该进行了,想询问国松先生是否有意担任推荐人。
“这样很好啊,”仪助说道,“不过,推荐人什么的我可担当不起,我只是个卖菜的老头子。”
“没这回事,您是我们社区的老前辈,可否借您的名字一用?”
“这样呀?我是觉得没啥帮助啦,不过,你要是觉得好用就拿去用吧。”
电话到此告一段落。我就知道!挂上听筒的仪助嘴里叨念着,说的好听,请我当推荐人,不就是要我帮忙拉票嘛?谁当里长都一样,国松屋的生意又不会好转。不过,如果有一个阿莎力的候选人提出政见,说凡是年满七十五岁的里民都可以得到泰国浴的优惠券,那么,别说是推荐人了,给他作牛作马都不是问题……
仪助一边在肚子里滔滔不绝地说着刻薄话,一边回到店门口,在藤椅上坐了下来。
(刚才那个女的不知道怎么样了?)
站在对街寻找计程车的女人已经不见踪影。她大概已经顺利拦到一部载客回来的计程车了吧?
话说回来,今晚还真是闷热。由于正前方就伫立着Heights麻布这栋高楼,水泥墙上积存的热气,好像从头顶上笼罩下来。以前这附近一带是一整排木造的矮房子,每户人家都有小小的庭院,院子里树丛枝叶茂密,每当太阳下山,就有阵阵凉风吹来。风中还夹杂着绿油油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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