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只是在想,或许保吕草是出白真心救了朋友的命吧。”红子说。
“你还真是个直话直说的人,不过很可惜,我与那样的感情无缘。友情?那单纯只是一厢情愿罢了。它的实体是不存在的。友情这个东西,只不过是为了勾勒出自己拥有值得信赖的朋友很幸福的道具而已,是有意图地让自己如此深信不疑的。嗯,也就是,像衣服一样的东西吧,相信一穿上它就会显得漂亮。说它是一种共识,或者约定,也是一样的吧。那是想为他人所支配的人,想要停止思考的人,才会具有的愚蠢价值观之一。”
“怎么说都是你有理。”红子喃喃说道。“而且还一大堆。”
“那是为了和你说话,才绞尽脑汁想出来的道理。这些话,我还不曾向什么人提起过呢。在我的人生当中,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实际感受到知音的存在。现在坐在我眼前的女性,是被挑选出来听我一席话的人。那些是为了你一个人才具有存在价值的道理。”
“那个操作电灯开关的遥控装置,和小田原先生拿来擦掉颜料血的手帕,还有手枪…”红子慢慢地说:“你当时全都带在身上吧?”
“是带在身上啦,我没有多余的时间拿到比较远的地方藏起来。因为为了救活小紫,我可是拼了老命,小紫和我坐上救护车和警车一块儿到医院。结果,我把东西藏在医院马桶的水箱,装进塑胶袋沉下去了,塑胶袋是事先预备好的,假使小紫能够早点清醒过来,我原本还打算在救护车和警察赶到以前藏到隔壁停车场的水沟里呢。毕竟,当晚无论如何都会上警察那儿吧,我不可能把它带在身上的。第二天,我到医院的厕所把它确实回收好了,是在探望小紫的时候顺便去的。”
“仓库那儿起先响起的爆炸声是爆竹吗?”
“没错,是由小田原先生施放出声音来的。”保吕草回答。“我后来先把注意到的碎片捡了起来,不过,警察说不定也有找到这些吧。”
“你枪杀小田原先生时手枪的声音呢?”
“那有确实装上消音器啦。”保吕草欠过身子,把脸凑近红子。“老实说,在这张桌子底下,我现在就拿着那把枪呢。拜托你了,千万别嚷嚷,红子的朋友…老板他是无辜的吧?”
红子身子往后退,悄悄瞄了瞄桌子下面。虽然光线很昏暗,然而保吕草的右手确实是拿着类似手枪的东西。经他这么一讲,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只有用左手去动玻璃杯了。
红子朝吧台的方向张望着。
胡子老板并没有看向这边。只能看见他一颗脑袋,他似乎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大概是在看书之类的吧。
红子再一次转向保吕草。
“这么一来,你既不能调新的饮料,而且连香烟都没法儿抽了呢。”她静静地说。
“不用劳你费心。”保吕草吁了一口气,露出微笑。
“我还能活命吗?”
“趁你活着的时候,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这个嘛,可以先来一根烟吗?”
保吕草用左手把摆在桌上的香烟送出去。接着,从胸前的口袋拿出打火机,把它放在红子面前。
红子正眼没瞧着保吕草,抽出一根香烟,用打火机点着火。然后,她再次用斜眼一边瞧着吧台那儿,一边把烟吐出来。
“保吕草,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他摇摇头。
“话都说完了吗?”
“是呀。”保吕草用左手举起玻璃杯。“已经说够了吧。好像还说得稍微过头。我正在迷惑,不知道你往后会不会一直做我最好的知音呢。”
红子鼻子一哼笑了。
“你这个人真好笑,怎么不直接问我呢?”
保吕草也笑咪咪的。
“因为没有办法信任你啊。在这种状况下,任谁都会乞求饶命,任谁都会发誓说要跟着我一起走吧。”
“我就不会说啦。”红子一只手里拿着香烟,用正经八百的表情说道。“我虽然可以理解保吕草,却不会跟着你走呀。我还有儿子,而且我得研究的功课也堆得跟座山一样,才没有闲功夫和你打交道啦。”
“啊,那真是可惜。”保吕草说,他是真的一副很可惜的表情。“就连音乐会也不肯赏光。”
“真抱歉呢。”
“莫非你讨厌我这个人吗?”
“嗯,很可惜,我非常地讨厌你。”红子这么说完,便笑嘻嘻地站起来。“如果话说到这儿就结束了,那么请容我打道回府罗,不必送我啦。”
8
人在吧台里的老板瞧着这边,并且站起身。
就在这个时候,店门突然开了。
生锈的牛铃铛发出奇妙的声音。
走进店里的是林刑警。
“啊,”红子吐出失望的叹息。“笨蛋!”
“咦?”林刑警关上门之后,面向着这边,一脸发愣的表情把店里看了一遍。
“抱歉。”说完这么一句,保吕草慢慢地站了起来。
他在靠近腰部的位置做势拿好手枪。看起来相当轻巧的小手枪。红子不晓得它有多大的威力。然而,她以前曾经使用真枪做过实验,因此有关子弹的质量或是初速等等,这类物理资料的几项数据便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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