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对过后的第二天就是旅行的最后一天,我们上午搭飞机踏上了归途。
在羽田机场解散后,我一个人坐上了单轨电车,没想到高野课长也在同一节车厢,他直接坐在了我旁边。说来真不好意思,山手线我们也坐在一起,印象中我们一路都在聊闲天。
“那么,改日再见了……”
在东京站分手道别时,他那低沉的声音至今仍萦绕在我耳边。
我回味着令人心潮澎湃的旅途点滴,奋笔写着日记。
蓦然间,我感觉对面二层小楼上的那个男人似乎正盯着我看。虽然脸背着光,看不太清楚,但他应该从刚才起就一直在观察我。
讨厌,好恶心。
不想被他污染了我愉快的旅行记忆,我慌忙关上窗子。
同样的年纪,大泽芳男和高野课长却有着天壤之别。大泽到现在还是单身,和伯母相依为命。这样的人肯定什么地方有缺陷。
05
一个月来,曾根新吉在东京都内辗转流离,不是栖身于小旅馆,就是在空房暂住。他已经上了岁数,这样每天居无定所,身体还真是吃不消。可能的话,他很想找个廉价公寓定居下来。
为了逃避戒酒中心的监视,就必须藏身在远离赤羽的地方,为此,他想尽可能躲得远远的。而之所以没有干脆离开东京,是因为他手上有接受最低生活保障时领取的都营交通的免费车票,有效期还剩下一个月,因此他的活动范围自然就只局限于搭乘免费都营公交或地铁能到达的区域。
可他怎么都找不到适合他的地段。说“适合他”或许有些怪怪的,不过他就是不适应其他地区的氛围。虽说东京汇聚了来自全国各地、各种各样的人,不同地区给人的感觉也截然不同,但就是没有地方能与赤羽相比。因为带有这种感觉,所以行窃方面也不怎么顺利,尽管他频频下手,入账却少得可怜。
有一次还差点儿失手被捉。那次他大白天潜入一间公寓,以为里面没人,不料却睡着个年轻男人。发现家里进贼后,男人当场把他揪住,只因对方当时有病在身,他才得以挣脱逃跑。会发生这种失败的事,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酒精中毒导致他感觉迟钝,注意力也变得涣散。之后好一阵子他都心有余悸,不敢再做入室盗窃的勾当。
现在北返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曾根暗忖。这些日子他辗转各地,自信已经摆脱了戒酒中心的追踪。证据就是,不管走到哪里都看不到大泽芳男的影子了。隔了这么久,那些人应该已经放弃跟踪他了。
对曾根来说,还是住了一段时间的赤羽最合他意。那一带的地形他很熟悉,干起营生来得心应手。此外都营交通的免费车票快到期了,这也促使他下定决心北返。目前他手头还有一万五千元,这笔钱应该足够应付眼下的生活。等稍微赚点儿钱,就找个廉价公寓安下身来——曾根认真地盘算着。
五月下旬的一天,曾根新吉在中午十一点醒来。
脑袋一如往常地嗡嗡直响,他拿起枕边那瓶大分县产的一升装烧酒,直接将瓶口送到嘴边。刚刚轻抿了一口,耳鸣就立刻止息,意识也逐渐清晰。他心想,现在能每天舒舒服服地睡个好觉,真是老天垂怜。住在小旅店时,早上十点就被人敲门叫起,根本没有隐私可言。对,隐私——他很中意自己脱口而出的这个词,不由得哧哧地笑了。
曾根昨晚趁夜潜入一幢没人在家的新建住宅,偷出条晾晒后忘记收回的棉被。虽然棉被目标很大,很容易被发现,但也值得冒险一试,因为只是丢了条被子,没有人会特意去报案。其他值钱的东西他碰都没碰。
没有恼人的耳鸣打扰,他睡得很香。一觉醒来时最难熬,不过喝杯酒就好了。从十一点醒来到十二点这一个小时里,他依旧窝在松软的被子里打着盹,享受着这段最惬意的时光。
曾根如今租了一间虽然肮脏,但毕竟还算是公寓的房子。栖身在这里小心谨慎地重理生计。转眼快五十的人了,没有个落脚的地方实在不行,一个月的流浪生活让他深切体会到了这一点。有个固定的窝,能随心所欲地过日子,不管是肉体还是精神都舒服不少。搬进来的这一周里,他每天都过着久违的安逸生活。
为什么没有固定收入的曾根能住进公寓呢?
原因是他有天人室行窃时,运气好偷到了十万元现金和一张国民健康保险证。当天他就拿着保险证跑到赤羽站前商住楼里的高利贷公司,成功借到了十万元。要是太贪得无厌,搞不好反而会败露,十万元左右的金额正合适。
不管怎样,总计二十万元到手了。
他想在离赤羽站不远的地方找个廉价公寓,当下便跳上看到的第一辆公交车。这辆车是开往王子站的。他觉得住处距离赤羽站十分钟车程最理想,于是看着偷来的手表精确地把握着时间。十分钟刚到,车正好停在王子五丁目站,他下了车,信步闲逛。
庚申路商店街是条呈S状、曲折回旋的细窄道路,附近有很多居民小区,住户数量看起来很可观。这里散发着平民的气息,处处杂乱无章,这些都很合曾根的口味。
曾根站在房地产公司的店铺前,看着玻璃门上贴得满满当当的房产广告,借此判断这一地段的租房价位。这一带的房子通常要五万元以上,带浴室和卫生间的则要超过六万五。当然,他是不会去找房屋中介的,因为除了礼金※、押金还要交十分之一的手续费,他负担不起。只要在小巷里转转,应该就能找到符合他要求的房子了。(※租房时交给房东的酬谢金,一般为一到两个月房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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