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家伙!”曾根小声骂道。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这句话,年轻人似有不快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性格怯懦,甚至没勇气回嘴,可怜的蠢猪。
这里的住户个个手头拮据,几乎都成天窝在屋里,连曾根也不太清楚他们靠什么维生。他们的身份都很神秘,搞不好里头还有在屋里制造炸弹的恐怖分子哩,嘿嘿。
曾根的对面住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好像腿脚不大利落,老是随随便便地趿拉着拖鞋。夜里去上厕所的时候,啪嗒啪嗒的很吵人,被曾根痛骂了一顿后,他才老实起来。这人多半也是在靠政府提供的最低生活保障金过日子。
男人的邻居是个年约七十的老太太。她毫无存在感,现在是死是活曾根都拿不大准,应该是靠养老金过日子。老太太的隔壁就是刚才那个糖尿病男,估计四十岁前就会翘辫子。这些人没一个过得像样的,就算闯进他们的房间,也偷不到任何值钱的东西。况且,去偷生活保障金,这未免太卑鄙了点儿。
这些人真是垃圾,跟蟑螂没两样。曾根朝洗碗池里吐了口黄绿色的浓痰。
盥洗室原本有三面镜子,两面被人拿走了,剩下的那面正中间有道纵向的裂痕。镜中的曾根脸色苍白,显得不太健康。肝脏似乎有问题,总觉得皮肤泛黄,八成是黄疸吧。不过把胡子刮刮,头发拢拢,样子也还看得过去。
“这就是我的赚钱法宝,好像NHK收费大叔一样的外表。”
如此自言白语着.他忽然想起在清水真弓家与她母亲不期而遇的事。屈指算来,已经有一个月不曾登门了。之所以这么长一段时间都没去,是为了等上次事件的余波平息。
“要是再遇到她母亲就糟了。”
他心里一直记挂着清水真弓,很想尽快看到日记的下文。搞不好她已经被课长搞到手了。
“该去拜访一下啦。”
“拜访”这个词用在这里很是滑稽,他忍不住咯咯地笑了。嘴角扬得太急,剃须刀险些划伤了脸。
他在灰色短袖衬衫外打好绳状领带,穿上深棕色西服外套,一切准备就绪。和平常一样,先靠荞麦凉面和罐装酒增强了体力,然后穿过大街,前往东十条方向。
今年七月中旬的天气同往年差不多,梅雨季节过后,连续几天都闷热难当。曾根一年当中最怕夏天,他很容易出汗,下手的都是没人在家的住宅,当然也就没机会享受到冷气。而且万一汗水滴到盗窃现场,行径败露后,通过汗液检验出血型也不是没有可能。
曾根很想在夏天暂时休业,但为生活所迫,不得不为。况且一想到每次得手后喝的鲜啤酒,就有了十足的动力。清淡的鲜啤酒盛在扎啤杯里,咕嘟咕嘟地一口气喝干——想到这儿,就恨不得今天也能早点儿喝上。他禁不住咽了口唾沫。
一边走一边擦汗,不知不觉已走进了日升雅苑所在的小巷。拐过弯,应该就能看到大泽芳男的家了。为了避免被大泽发现,曾根在经过他家时分外地小心。幸运的是,没在二楼看到大泽的身影。太好了,就趁现在溜进去吧。
曾根用备用钥匙顺利地打开门,进入了二〇一号室。假如真弓发觉钥匙被盗,肯定会马上换锁,既然能轻松开门,就说明她还没有察觉。
“嘿,还真是热。”
正如他所料,房间里闷热得像蒸笼。他开始后悔不该来这里,现在手头还比较宽裕,这个时间说不定已经有小酒馆营业了。想到泛着泡沫的啤酒,曾根不禁舔了舔嘴唇。
下午一点三十分,尽管房间里挂着薄薄的印花窗帘,日晒依然很强,室内的温度越来越高。曾根掀开窗帘一角向外张望,只见大泽家一楼的门窗大敞着,右边的屋里躺着个老太太。大概是身体不舒服,老人的额上敷着毛巾,看样子正在午睡。他在一楼寻觅大泽的踪影,却没有看到。二楼的房间也开着窗,但里面不像有人。
就在这时,他发现眼皮底下有人在活动。在隔开大泽家与这幢公寓的水泥墙附近,一个戴着草帽的男人正在除草。毫无疑问,此人就是大泽芳男。他穿着T恤衫和牛仔裤,用肩上搭着的毛巾擦了擦汗,直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后,他忽然回过头,有意无意地朝楼上望了一眼。
“哎呀,好险。”
曾根慌忙缩回头。原本的一身热汗都给吓没了,变成了冷汗。再次透过窗帘的缝隙张望时,正看到大泽朝库房走去。他打开库房门,往里面塞了一堆破烂。库房前放着一台手推车,脱水打蔫的杂草堆得像小山一样高。接着大泽把镰刀丢到草堆上,掸掉裤子上的泥巴,回到了主屋。
这下总算稍稍安心了。曾根舒了口气,放下窗帘,环顾着室内。不经意间,他看到了头顶的空调。
“咦,什么时候装的……”
不光新装的空调出乎了他的意料,家具的急剧增加也令他感到不解。六叠大的和室里全部铺上了墨绿色的地毯,此外还添置了双人床、电视机、录像机和一个白色的梳妆台,连电话也装上了。不过一个月的时间,怎么会有这样大的变化?不安驱使着曾根四处寻找真弓的日记,想要赶快看到下文。
梳妆台上放着本白色封皮、装帧朴素的日记本。屋里太热了,曾根忍不住打开了空调。只开到最低档,应该不会被大泽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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