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是我啊,真弓。我看到你的信了。”
“哎呀,是真弓啊!”妈妈的声音顿时高了起来。
“上次来东京时你就该告诉我嘛,我怎么可能反对?”
“都这把年纪了,怪难为情的。”
“你还很年轻呀,说是三十几岁别人都会信的。我支持你!”
“喂!不准取笑妈妈!”
“哇,害羞了。”我们都笑了起来,“我盂兰盆节后回家,到时把他介绍给我吧。”
真是难以置信,我就要有个父亲了。既然是妈妈中意的人,肯定很优秀。我绝对会恪尽孝道的。
“我说你啊,怎么这时候还打电话过来?是从哪儿打的?”
我这才想起,还没告诉妈妈我安了电话呢。这件事最好再保密些日子。
“没什么啦,我是用外面的公用电话打的。”
“这么晚了,女孩子家一个人出门不安全。”
“没事的,妈妈你就是爱操心。”
“你这孩子真是……”
“妈妈,要过得幸福哦!”
妈妈的声音听起来很精神,真是太好了。放下话筒,我不经意地朝窗外瞄了一眼,发现对面那家院子的库房里有亮光闪了一下。
“奇怪。”我注目看了许久,却再没有看到亮光。莫非是我的错觉?
主屋的二楼开着灯,那个译者应该正在工作。
02
八月一日(大泽芳男)
昨晚(七月三十一日)我被藤井茂夫他们硬灌了杯威士忌之后,记忆便模糊不清了。好像我当时喝得酩酊大醉,气势汹汹。甩开“岚”酒馆的妈妈桑回到东十条后,我先看了看伯母的情况,就又走出家门。到这里我还恍惚记得,往后就毫无印象了。
今天下午醒来时,脑袋沉重得像灌了泥浆,并伴有阵阵刺痛。这是典型的宿醉症状,已经淡忘了半年多的恼人疾病又出现了。我坐起身,只觉浑身肌肉酸痛,似乎在夜里干了繁重的体力活,可我全然没有这样的记忆。以前酒喝过量的时候,也曾出现过类似的症状。
伯母静静地躺着,我则在二楼发呆。本来完成一份工作后,那种全身虚脱无力的感觉还挺享受的,但现在我却只有不舒服的疲倦感,还隐隐有些恶心。
盛夏的太阳火辣辣的,气温也直线上升,刺耳的蝉鸣令人觉得愈发燥热。我只穿着背心和内裤,汗涔涔地躺在垫子上,一直打盹到傍晚。
听到电话铃响起,缓缓睁开眼睛时,夕阳正照在对面公寓的玻璃窗上,反射过来的光线十分晃眼。伯母是不会去接电话的,如果把她吵醒,说不定又会惹她不痛快,于是我勉强站起身,下到一楼接起电话。话筒里传来《推理月刊》的编辑藤井茂夫的声音。
“嘿。”
假惺惺地嘿什么嘿啊。明知道我正在和酒精依赖症作战,还故意给我灌酒,事到如今至少有点儿负罪感好不好。
“你后来怎样了?”
自己偷偷摸摸地先溜了,还好意思问这种话?
“我问过‘岚’的妈妈桑了,说你闹得很凶啊。”
废话,被骗喝了那么一大杯毒水,不火大才怪。
“我也在反省。”
嘴上说得漂亮,谁知道是不是真的这么想。我依旧赌气不吭声。
“我明白你很生气,不过我并没有恶意。”
罹患过酒精中毒症的人如果再度喝酒,那后果可不是开玩笑的,很可能会就此完蛋,一辈子都断送掉。
“现在身体还不舒服吗?”
“我一直在睡觉,刚才听到电话铃声才醒过来。”我冷冷地答道。
“这样啊,以后还有小说要仰仗你的译笔,拜托啦。”
不是之前就说要商洽工作吗?嗯?结果却全在聊女人,最后还给我下了“毒”。
“好的。”
我不带感情地回答。其实工作什么的我已经无所谓了,不过想想还是卖他个面子吧。藤井略带犹豫地说了声“再见”,挂上了电话。
夕阳渐渐西沉,我站在窄廊上,正想开门给伯母的房间透透凉风,却忽然发现库房的门开了一道二十公分的缝。那扇门向来都是上着锁的,照理说不可能敞着啊。这时,小黑从门缝里探出头来,竖着尾巴慢吞吞地踱向水泥墙。
这件事搅得我心神不宁,等天色完全黑下来,我便带上手电筒前往库房查看。许久没来过了,地板上薄薄地积了一层灰,我看到一行清晰的脚印一直延伸到冰箱的包装纸箱那边,那正是地下室的人口。
“这可怪了。”
难道最近有人来过?我绞尽脑汁地回忆,确定这一周我并没有来过。
我挪开纸箱,顺着梯子下到地下室。合上头顶的木板后,打开了电灯。一看到折叠床上的情景,我险些从梯子上摔了下来。手电筒失手掉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折叠床上躺着一个陌生女人,眼睛被毛巾蒙住,手脚分别被麻绳绑在四角的铁管上,一动也不动。我战战兢兢地伸手去摸她的脸颊,皮肤还有弹性,但毫无生气,冰凉冰凉的。那寒冰般的触感从指尖直传到我的肩膀。
“天哪,我闯下大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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