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来的时候她又睡着了。”
“哦,太遗憾了。”
“她之前说过话吗?”卡拉问。
“说过,不过没几句,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和我们说话。看起来很像……大概她过去有段辉煌的时光吧?如果过一会儿她醒了,我和赛菲会带她到院子里散步。她喜欢这样。每次散步过后,她的情况总是会好一点。”
“我得去上班了,”卡拉对护士说,“对了,我明天有一场表演,就在店里。你还记得在哪儿吗?”
“当然记得。几点钟?”
“四点,你会来吧?”
“我明天下班很早,到时候一定过去。表演结束后,我们可以喝点桃子玛格丽特【注】,就像上次那样。”
【注】一种鸡尾酒。
“没问题,”卡拉回答,“对了,也带上彼得吧。”
杰妮亚皱起了眉头。“小姐,不是我说,但要想让这家伙在星期天出来见你,除非你是在尼克斯队或湖人队比赛的中场时间表演,而且还得在电视上播出。”
卡拉说:“说不定真有那么一天。”
第五章
一百年前,住在这幢屋子里的人可能是一位小有成就的金融家。
也可能是附近高级购物街——第十四街——上某男装店的老板。
说不定可能是个政治人物,活跃于坦慕尼协会【注】、深谙利用公众事务谋求个人财富的大人物。
【注】坦慕尼协会(TammanyHall),成立于一七八九年的纽约市一民主党实力派组织,由原先的慈善团体发展而成,因其在十九世纪犯下的种种劣迹成为腐败政治的同义词。
然而,这幢位于西中央公园大道豪宅目前的主人,对这幢建筑的历史既不清楚,也毫不关心。那些令房子看起来典雅别致的维多利亚式陈设和十九世纪末风格的小装饰,都引不起林肯·莱姆的兴趣。他只喜欢房里现在的样子:一张杂乱而结实的大桌子、几张旋转凳、数台电脑以及各式科学仪器——有密度梯度仪、气相色谱分析仪、显微镜、各种颜色的塑料盒、烧杯、宽口瓶、温度计、丙烷桶、护目镜、几个造型古怪带有锁扣的黑色和灰色箱子,看起来里面似乎装着什么深奥的乐器。
还有电线。
屋里到处都是电线,密密麻麻铺在面积有限的地板上。有的电线绑成一捆连接在某台机器上,有些则消失在墙上随便凿的洞里——为了布线,这几面历经百年而依然平整的水泥板墙,就这么被破坏了。
林肯·莱姆本人身边倒是没什么电线。他的“暴风箭”轮椅和楼上的床铺都装上了麦克风,利用先进的红外线和无线电技术,可以用声控来操纵周围的一些装置和电脑。现在除了操控轮椅还必须用到放在触控板上的左手无名指外,其他一些诸如接电话、收电子邮件、切换连接至电脑显示器的复合式电子显微镜画面的动作,都能由声控的方式完成。
他还可以声控操纵他新买的哈门卡顿【注】8000型接收器。而此时,这台机器正播着一首爵士乐,让这个临时实验室里充满了令人愉悦的乐音。
【注】哈门卡顿(HarmonKardon),一家著名的音响设备公司。
“控制,音响关闭。”听见楼下大门关上的声音,莱姆便不情愿地下达了这个指令。
音乐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从大门玄关和走廊传来的脚步声。他听得出,其中一个进来的人是阿米莉亚·萨克斯,她身材高挑,脚步声干脆轻快。接着,他又听出另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那是来自朗·塞林托那双天生外翻的大八字脚。
“萨克斯,”他们一走进房间,莱姆便嘟囔着说,“那是个大现场吧?很大,是不是?”
“不太大。”莱姆这个问题让她皱起了眉头,“为什么这么问?”
他的目光落在那几个装有证物袋的灰色牛奶板条箱上,那是她和其他几名警员一起搬上来的。“我只是觉得奇怪,因为你去现场勘查花的时间太长了。你可以放心使用车上的闪光警示灯,你知道的,这正是它们被生产出来的目的。当然,你也可以打开警笛。”当莱姆闷得无聊时,不耐烦的情绪就会上来。在他的一生中,“无聊”是他最痛恨的邪恶力量。
然而,对他这些尖酸刻薄的话,萨克斯非但不为所动,心情反而似乎特别好。她只说:“谜题都在这里了,莱姆。”
他想起塞林托曾用“诡异”这个字眼来形容这桩命案。
“告诉我详细情节。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萨克斯尽可能详细地把案发经过向莱姆叙述了一遍,一直说到疑犯最后从演奏厅逃脱为止。
“去现场处理的两名警员听见里面传出枪声,便决定开门冲进去。演奏厅只有两个门,她们算准时间,从这两个门同时冲了进去,但嫌疑犯已经逃走了。”
塞林托翻开笔记本。“那两名巡警说疑犯大约五十多岁,身材中等,除了胡子之外没有明显特征,头发是棕色的。案发时现场还有一名清洁工,但他说没看见任何人进出那间演奏厅。不过,你知道的,也许他患了目击者怕事症。学校方面会把这个清洁工的名字和电话号码告诉我,我会去看看是否能帮他想起什么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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