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开表演是一种影响深远的经历,”多宾斯说,“它具有很大的驱使性,因此当一个曾经成功的人在表演上遭到挫败时,他所感到的失落感也会相对增大。演员和音乐家——我猜,魔术师可能也一样——都会尽其所能延长他们的职业生涯。所以刚才说的结果是:那场大火基本上已彻底毁掉了这个人的一切。”
消失者,莱姆想到了这个名词。
“因此,他现在的动机已不只是成功的野心、不只是想取悦他的观众,也不只是把自己全身心地献给他的职业,除了这些,他还添加了愤怒。这是由于第二种力量所引起的:那场大火让他身体有了残缺,伤了他的肺部,对身为公众人物的他,会对这些缺陷特别敏感。这会使愤怒成倍地放大。我想,我们可以称之为‘歌剧魅影综合征’。他会把自己视为怪物。”
“所以,他想报复?”
“没错,但这不一定像字面意思那么简单:那场火可说‘谋杀’了他——谋杀了他旧有的自我——这样一来,他在谋杀他人时,或许会觉得舒服些;可以减少愤怒累积在他心中的焦虑。”
“那么,为什么挑选这些人呢?”
“目前还无法知道。你再说一遍他们的职业?”
“一位音乐学校学生,一位化妆师和一位律师。不过,疑犯用‘骑马者’来代指那位律师。”
“在他的愤怒之中,必然有一些附带的东西。我不知道那会是什么——目前的资料不够,还无法判断。但是,根据书中的说法,这些愤怒情绪的附带物,都会涉及过去生活中的‘坩埚时刻’——指那些极重要、改变命运的时刻。也许他的妻子是个音乐家,或他们是在音乐会上认识的。至于化妆师——也许是一种母亲的代表。例如说,他可能觉得和她在一起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坐在浴室里像个小男孩一样看着她对着镜子化妆。至于马的部分?谁会知道呢?也许他和他父亲曾一起骑过马,而他觉得开心极了。像这样的快乐时光,如今都由于那场大火而不复存在了,因此他才可能把目标锁定在会勾起他回忆的那些人。要不,理由也可能完全相反:那些被害人所代表的,正好是他最不愉快的经验。你们不是说他的妻子是在排演的时候遇难吗?也许当时现场有音乐在演奏。”
“可是,他精心设计了作案的计划,跟踪这些人,找出他们并加以杀害。”莱姆问,“这一定是经过好几个月的深思熟虑才能成形的。”
“思想是可以止痒的。”多宾斯说。
“还有一件事,特里,他会对想象中的观众说话……等等,我一直以为他是说‘可贵’的观众,但我现在想起来了,他是用‘尊敬的’这个字眼。他和他们说话的样子,就像真的有人在现场一样。‘现在,尊敬的观众朋友,我们即将进行什么什么什么。’”
“‘尊敬的’,”心理学家说,“这是很重要的。在他失去职业舞台、失去最爱的人之后,他转变了他爱的对象,把他的爱转移到观众身上——一种不具人格的多量化对象。对于只喜爱群体或大众的人来说,他们可能会漠视单独的个体,甚至对他们造成威胁。这并不单指陌生的人,即使是他们的父母、伴侣、孩子,家庭成员都一样。”
莱姆突然想到,约翰·济丁说话的语气,就像一个被父亲虐待的孩子。
多宾斯继续说:“而在威尔的案例中,这种思绪模式更加危险。他并非对‘真正’的观众说话,而是对想象中的人,这让我想到:真实的人们对他来说已不具任何意义。即使他要大开杀戒,也不会因为屠杀的对象太多而心软。这家伙会成为相当麻烦的人物。”
“谢谢你,特里。”
“如果你们逮到他,请通知我一下,我想要花点儿时间研究他的心理。”
挂断电话后,塞林托马上说:“也许我们可以……”
“去睡觉吧。”托马斯说。
“什么?”这位警探问。
“我说的不是‘可不可以’,而是‘必须如此’。林肯,你马上睡觉去,而其他人,都给我离开。你看起来脸色既苍白又疲倦,在我的看护之下,绝对不允许有人发生心血管或神经系统方面的问题。如果你没忘记的话,我早在几小时前就要你去睡觉了。”
“好吧、好吧。”莱姆妥协了。但老实说,他也真的累了。此外,尽管他没对任何人讲,但先前那场火的确把他吓坏了。
于是,专案小组成员开始各自回家。当卡拉穿上夹克时,莱姆发觉她看起来一副沮丧的样子。
“你没事吧?”萨克斯问。
她耸下一下肩。“为了要向巴尔扎克先生打听威尔的事,我已把实情告诉他了。他非常不高兴,看来我回去之后一定会为此付出代价。”
“我们会写一张字条给他,”萨克斯开了个小玩笑,“给你写张假条。”
但这女孩只微笑了一下。
莱姆叫了起来。“写什么假条?如果不是你的话,我们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个疑犯是什么人。你回去让他给我打个电话,我来替他修修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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