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勒特家中所有的东西,都逃不过他的手和他的工具箱。
他母亲下班回家,会发现小怀亚特坐在食品调理器前,高兴地查看着零件。
“你知道那东西花了多少钱买的吗?”她生气地问。
不知道,也不在乎。
然而十分钟之后,调理器就被重组起来,运转如常,没有因为拆解受到任何影响。
他给这台食品调理器动手术时,年龄只有五岁。
没过多久,家里所有运用机器原理的东西,他都拿过来拆开、组合。他把滑轮、轮环、齿轮、马达这些东西摸透了,就感到厌烦了,因此转向电子世界探索。有一年的时间,他下手的对象是音响、电唱机、录音机。
拆开,再组装……
小怀亚特没过多久就弄懂了真空管和电路板的奥秘,好奇心也开始如饥饿感被重新唤醒的老虎般伺机而动。
这时他发现了电脑。 棒槌 学堂·出品
他想起了父亲。父亲身材高大,头发干净整齐,这是他在空军服役时养成的习惯。他八岁那年,父亲带他去无线电商店,说他可以自己选一样东西。“你想要什么就挑吧。”
“什么都行?”男孩问,盯着货架上的数百种商品。
想要什么都行……
他选了一台电脑。
对一个喜欢拆东西的男孩而言,电脑是绝佳的选择,因为这台Trash-80小电脑,相当于通向蓝色虚拟空间的入口,无限深奥,无限复杂。一层层的零件小如分子,也大如不断扩展的宇宙。好奇心能永远漫游于这个领域。
可是,学校通常希望学生的头脑首先做到的是顺从,其次才是满足好奇心。上学期间,怀亚特·吉勒特的情绪越来越低落。
就在他即将跌到谷底之前,一名有心的辅导老师将他从良莠混杂的中学拯救出来,根据他的情况把他送到圣塔克拉拉第三拓展学校。
这所中学标榜为“硅谷资质优异而行为有偏差的学生的天堂”,而这种说法当然只有一种解释:骇客天堂。在第三拓展学校,学生一般是这么度过一天的:逃掉体育课和英文课,耐着性子上历史课,在数学与物理课上拿A。自始至终大家唯一关心的学业就是:与好友谈论电脑世界,聊个没完。
现在,他在雨中走在人行道上,事实上离那所学校不远了,不由得回想起早年畅游蓝色虚拟空间的诸多往事。
吉勒特清楚地记得坐在学校的院子里,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地练习吹哨子。如果你能对着堡式电话——即付费电话——吹口哨,掌握好了频率,正好能让电话交换机误认为是另一个交换机在发出信息,这样你就能听到电话接通的声音了。“嘎吱船长”的故事几乎无人不知。他是一个有着传奇色彩的年轻骇客,这个网络代号也是一种麦片品牌。他发现随这种麦片赠送的哨子能产生两千六百赫兹的声响,这完全符合电话公司使用的频率,可以让你侵入长途电话线打免费电话。
他记得在充满湿面团气味的学校自助餐厅,在阅览室,还有绿色的走廊里,他和朋友没完没了地聊着中央处理器、图形卡、电子布告栏、病毒、虚拟光驱、密码、可扩充随机存储器,以及他们的《圣经》——也就是威廉·吉卜森【注】的小说《神经漫游者》,这本书使得“电脑叛客”一词开始流行。
【注】威廉·吉卜森(William Gibson,1948-),科幻小说作家。
他记得第一次侵入政府电脑的经历,记得第一次因实施骇客攻击被逮捕、判刑的情景。那时他十七岁,仍属于少年犯。不过他还是得坐牢。法官认为,男孩本应该多到外面打棒球,但他却侵入福特汽车公司的主机攫取了超级用户权,因此对他特别严厉,而且老法官对于敢在他面前说教的小骇客会更加严酷。吉勒特竟然说,如果爱迪生爱打球而不爱发明,这世界今天会有多糟糕。这话当然会惹恼老法官。
但此刻脑中最清晰的往事,莫过于他从伯克利毕业几年后发生的一件事:他在网上的骇客聊天室结识了代号为“必死”的乔恩·帕特里克·霍洛维。
那个时期吉勒特从事程序设计工作。和许多同行一样,他觉得工作枯燥乏味,每天好不容易才能熬到下班,然后迫不及待地冲回家,打开自己的电脑,在蓝色虚拟空间邀游,结交各方同好,而霍洛维就是其中之一。两人初次在网上交谈,就聊了四个半小时。
起初,两人交换的是电话飞客的心得。后来他们将理论付诸行动,实施两人宣称的“超级棒”的骇客行动,侵入了太平洋贝尔电话公司、美国电话公司、英国电信公司的交换机系统。据他们所知,他们是唯一把免费电话从金门公园打到莫斯科红场的骇客。
最初他们只是小打小闹,后来就开始对付企业界和政府机关的电脑。很快,他们声名远扬,其他骇客开始查找他们,方法是输入两人的代号在网络上执行Unix的“手指”搜寻法。他们主动联络两人,深深折服于两人的技术,聆听大师的教诲。他和霍洛维在网上跟几名常客混了一年左右,意识到他们不知不觉已形成网络帮派,事实上还颇具传奇色彩。“必死”是帮主,一个真正的高手。“山谷人”是副帮主,是帮中心思缜密的哲学家,写程序的功夫几乎和“必死”难分高下。“索伦”和“偷窃王”的头脑虽比不上两人,但疯狂程度却和他们差不多,在网上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其他成员还有“面具”、“复制者”、“神交”、“神经”、“字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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