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此,医生的建议是“保守治疗,观察一阵再说”。
所谓的“保守治疗”其实就是不用治疗,这一“观察”就是十多年。
关于茅爱思的眼睛,金老师还有一件事情,印象非常深刻。
儿童福利院里有一块很大的草坪,对面是一片茂密的灌木丛,时常有野猫出没。
这天晚上,金老师来检查她们是否已经入睡,就见茅爱思站在窗台前,两只小手托着下巴,出神地凝视着窗外的草坪。
“茅爱思,你怎么还不睡?”金老师说。
茅爱思一动不动,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金老师走上前,问她:“你在看什么?”
“嘘……”茅爱思把小小的食指放在嘴唇边,示意金老师别出声,自己轻声说,“金老师,我在看猫咪吃老鼠。”
金老师朝窗外望去,一大片绿油油的草坪在银色的月光下泛着微光,草坪上空空如也。
“在那儿——”茅爱思指着那片浓密的灌木丛,“就在草丛里面,是一只白底黑纹的奶牛猫,尾巴全是黑的,啪啪地甩来甩去,老鼠被它啃得只剩一只鼠头和一根鼠尾巴了……”
金老师诧异的目光掠过草坪,停留在那片灌木丛上,那里万籁俱寂,只有夜风吹拂树叶发出的沙沙声。金老师收回目光,停在茅爱思的脸上,那双猫头鹰一样的小眼睛正在兴奋地眨动,分作三层的瞳孔里闪着一抹幽光。 第四章冰棺(6)
第10小节
瑞金医院的太平间门口,最近多了两名神秘的家伙,他们老在走廊上晃来晃去,每当有护工把尸体推过来的时候,他们就全神贯注,一对眼珠子发光,象抢银行的歹徒看见了成箱成捆的现金……
他们就是张厚与吴薄。他们曾经“张牙舞爪”,如今却变得畏首畏尾、缩手缩脚。没办法,这就是生活。
他俩分工明确,一个望风,一个溜进去偷拍。每天一个的“指标”还不算太苛刻,一个礼拜下来,进度没拉下。
以下是他们的工作记录:
星期一上午,一个被汽车撞死的老头。
星期二下午,一个因大出血死在手术台上的老妇人。
星期三晚上,一个遭遇歹徒、被匕首捅破心脏的出租车司机。
星期四中午,一个患白血病去世的女孩。
……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句话既可以安慰痛失爱女的中年夫妇,也可以安慰张厚与吴薄。
白血病女孩被推进太平间后,负责望风的张厚因为尿急去了洗手间,偏偏这时候,悲痛欲绝的女孩父母带着几个亲属一路嚎哭着赶来,欲再看女儿一眼,结果发现自己的女儿躺在停尸床上,身上的裹尸布被揭开了,一个戴眼镜的家伙拿着手机咔嚓咔嚓拍得正带劲,一会儿横拍一会儿竖拍……
张厚没在“现场”,他逃得快,吴薄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摩托罗拉手机被摔成一堆报废的零件,丧女之痛化作疾风暴雨的拳脚,席卷了吴薄单薄的身体,短短的一分钟,吴薄就领教了什么叫“暴打”、“痛殴”、“海扁”……他躺在冰凉的水泥地上,脸色比太平间的尸体还要难看。
验伤单是这么写的:脑震荡、软组织挫伤、第四和第六根肋骨骨折……
在吴薄养伤期间,张厚再也不敢去医院了,他削尖脑袋打听到几个车祸发生频率最高的路口,便风雨无阻地守在那儿,比站在十字路口的交通警察还要全神贯注。可惜他运气不好,整整三天,别说撞死人,连个受伤的也没有,只有一起小小的车辆碰擦。
耽误了三天,怕赶不上进度,张厚和吴薄商量下来,决定上网百度一下,结果让他们喜出望外,几十万张图片如滔滔洪水滚滚而来,他们选择了几张南京大屠杀的图片,有被砍头的,有被刺刀捅死的,有被斩去四肢的躯干……他俩把这些惨不忍睹的黑白照片发送往那个号码,一边用颤抖的声音骂着:
“小日本!操它的小日本!”
“应该来个东京大屠杀,看他们还敢不敢否认南京大屠杀!”
两分钟后,回复来了,这次内容比较长:
“偷工减料,我要你们在死亡现场拍下来的,不是这些陈芝麻烂谷子!
“作为惩罚,前面拍摄的全部作废,从零开始,拍摄一百四十九张。
“抓紧时间吧,不然死去的舅舅又要来看你了。”
看完这条长长的短信,张厚和吴薄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乌龟对王八瞅了半天。
“说好了四十九张……怎么又加了一百呵!?”吴薄简直要哭出来。
张厚还算镇定,抠了抠鼻子说:“需要和太平间的管理员建立长期合作关系,一有目标就发短信通知我们……”
“万一这招不管用呢?”
张厚翻着眼睛看了看搭档,叹了口气,“那就只有去杀人了。杀一个,拍一个……”
第11小节
从初夏到盛夏,转眼已是七月。彭龙华的调查陷入停顿,旧的案子没有进展,新的案件没有发生,一切都很平常。
陆家浜路上的会景楼宾馆,一家三星级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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