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黑色轿车开过来,桑尼直觉这是政府的车。他赶忙蹲下转身退进灌木丛中。狂风骤雨的海面上,“小红”正在和波浪对抗,她的处境简直和那个溺水的人一样。但他哪里会在乎她的安危,找到“幽灵”,想办法活下去,才是目前他最重要的事。
阿米莉亚·萨克斯在巨浪中向溺水者游去,几乎耗尽了全部的力气,她发现自己再怎么使劲蹬腿,也仅能让他们两人保持浮在水面上而已。她的膝盖和大腿关节疼痛得无法忍受,而眼前这位偷渡者却几乎帮不上任何忙。他是个中等身材的男人,身上没有太多脂肪能漂浮。他胸部中枪,左手臂已无法抬起,只能偶尔无力地踩几下水。
她大口呼着气,不断吐出口鼻中咸腥的脏东西,同时奋力往岸边游去。海水灼痛了她的眼睛,视线模糊,但她仍能看见岸边拍起浪花的地方站着两个带了担架和一大瓶氧气瓶的医护人员,他们只呆立着等她向他们游去。
真是感谢你们,看我怎么努力吧。
她看准方向,全力朝那里游去。但从岸边退回的波浪力量实在太大,她回头看那位偷渡者刚才攀扶住的礁石,发现虽然她已尽了全力,居然才游了十英尺左右而已。
用力蹬腿,再用力点! 棒槌学堂·出品
她在心中默念自己的座右铭:只要你移动,他们就抓不到。
他们又前进了八九英尺,萨克斯终于体力不支,撑不住了,她随波逐流地任海浪把他们拉回海里。
那个溺水的偷渡者,此时浑身无力,几乎已失去知觉,拖着她往海底下沉。萨克斯蹬了几下水,突然感到小腿在抽筋。她大叫一声,两人快速被灰黑的、满是水草和泥沙的海水吞没。萨克斯一手拼命揪住偷渡者的衬衫,另一手重重地捶向抽筋的小腿,想松一松绷紧的腿筋。她使劲憋着气,打破了自己憋气的记录。
哦,林肯,她心想,我就要沉下去了,沉入这灰蒙蒙的海水中。
老天!这是什么?
是梭鱼?鲨鱼?还是黑海鳗?它从海水中冒了出来,一口咬住她的胸部。她本能地想把手伸向后面抽出那把弹簧刀,但她的手臂却动弹不得。它拖着她往上浮,几秒后,她便又回到了水面上,重新在肺部中灌入甜美的空气。
她往下一看。怪鱼变成了人的手臂,一个穿着黑色潜水衣的男人的手臂。
这是沙克福县救难队的潜水员,他取下口中的呼吸器,对她说;“没事,小姐,我抓住你了。现在没事了。”
另一位潜水员也抓住了那位偷渡者,让他垂下的头部保持在水面上。
“我抽筋了,”萨克斯喘着气说,“我的脚动不了,痛死我了。”
潜水员把手伸至水底,扳直她的腿,用力把她的脚掌往身体方向压,拉长她的小腿肌肉。
疼痛感立刻消失了。她感激地对潜水员点点头。
“你放松,别踢水,我会把你拉上岸。”潜水员拉着她游,她往后仰,把注意力放在呼吸上。在潜水员强壮的双腿和脚蹼的辅助下,他们迅速向岸边前进。他边游边说:“你真勇敢,居然敢下水,大多数人会只站在岸上看着他淹死。”
他们在冰冷的海水里朝岸上游,时间似乎长得没有终点。最后萨克斯感觉脚底触到了石头。她蹒跚地走上海滩,一把接过医护人员递给她的毛毯。调匀呼吸后,她立即走向那位偷渡者。
他躺在担架上罩着氧气罩,目光涣散,但意识是清醒的。医护人员撕开他的衬衫以便看清血淋淋的伤口,然后用消毒药水和绷带替他清洁包扎。
萨克斯拍掉腿部和脚掌上的泥沙,穿上鞋子,将枪套腰带系好,问旁边的医护人员:“他还好吧?”
“伤势不算严重。子弹虽然射中他的胸部,但角度偏了,没有打中要害。我们比较担心的是,他有体温下降和衰竭的现象。”
“我能问他几个问题吗?”
“问题越少越好,”医护人员说,“现在他极需要休息。”
“你叫什么名字?”萨克斯问担架上的偷渡者。
他伸手移开脸上的氧气罩。“约翰·宋。”
“我是纽约市警察局警员阿米莉亚·萨克斯。”她出示警徽和证件,就像侦讯的惯例一样,她接着问道,“船上发生什么事了?”
这个男人又移开氧气面罩说:“我从救生艇上摔了出去。‘幽灵’,也就是船上的蛇头看见我,走到海边向我开了一枪,但没打中。我潜入水里,原以为没事了,待我回到水面换气,发现他就等在那儿,又对我开了一枪,这次打中我了。我假装死了。当我再抬起头看他时,只见他上了一辆红色的汽车离开了。后来我想游上岸,却做不到,只能抱着礁石等待救援。”
萨克斯仔细看这个男人。他相当英俊,体格很强健。她最近在电视上看过一个有关中国的特别报道,了解中国人和美国人不同,美国人会定期从事一些休闲运动,尽管动机多半出于虚荣心,但许多中国人一辈子都在工作。
担架上的男人问:“其他人呢?”他又咳了起来,并且感到一阵痉挛。医护人员让他咳出了一些水,等他咳嗽稍缓,便立即把氧气面罩戴回他的脸上,医务人员对萨克斯说:“抱歉,警官,他现在需要吸一点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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