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在今晚九点钟的时候,这座停车场的安全防护并非处于最佳状态。在停车场入口岗哨执勤的那名警察,被百老汇街上发生的一件事给吸引住了,一辆车子在那条街上不知何故烧了起来。这辆突然被大火吞噬的老式货运车,吸引了上百名兴奋围观的群众。
这位肥胖的警察走出岗位,目不转睛地看着不断从货运车窗窜出的黑烟和橘色烈焰。
正因为如此,他才没注意到有位身穿西装、手提公文包的矮小男人,正快步溜进标明“仅限汽车进入”的车道,匆匆走下斜坡,进入已经没有什么车辆停放的地下停车场。
这个人已经默默记住他要找的那辆车的车牌号码,而且只花了五分钟,就在停车场里找到了。这是一辆海军蓝颜色的公务车,停在离出口非常近的地方,这辆车的驾驶员之所以能把车停在这个位置,是因为他开进来的时间是在半小时前,早已过了下班时间,大部分机关办公室的人员都离开了。
这个男人敢肯定,这辆车和所有公务车一样,车上绝对没有警报器。他向左右瞄了一眼,戴上手套,用一根扁平细长的工具插入车门与车窗玻璃的间隙中,勾开门锁。接着他打开公文包,拿出一包沉甸甸的纸袋,打开做最后一次检查。纸袋中有好几根一英尺长的黄色棍子,上面都印有一行小字:危险爆炸物,使用前请详阅说明书。几根电线从接在火药上的一根雷管拉出,连接至电池盒,再接到一个简单的压力开关。他把这包东西放在驾驶座底下,拉出了一些电线,然后把压力开关安置在座椅底下的弹簧中间。任何一个体重超过九十磅的人,只要坐上这个驾驶座,就会开启回路,引爆车上的炸药。
这个男人把电池盒上的开关由“关”拨至“开”的位置,然后轻轻关上车门,随即离开了这座停车场,若无其事地走过那名还在看热闹的警卫。这名警卫仍出神地看着纽约市警察局的消防队用水柱熄灭失火的货运车,但脸上的表情倒有点失望,仿佛这辆车的油箱没像动作片或电视节目中的车辆那样炸开,是件相当令人惋惜的事情。
第二十六章
他们安静地坐着,凝视着电视机小小的画面。有听不懂的地方,威廉会给大家解释。
电视上正在播放特别报道。新闻中没提到是谁死在坚尼街上,但毫无疑问,这肯定是吴启晨和他的家人,因为报道中提到他们就是今天早上福州龙号上的乘客。蛇头“幽灵”的一名同伙被警方击毙,但他本人则和其他两名党羽逃之夭夭。
新闻结束后,是广告。威廉起身靠向窗户,看向外头漆黑一片的街道。
“快回来!”张敬梓对儿子叫道。但那孩子不为所动,装作没听见他的话。
这孩子………张敬梓心想。
“威廉!”
他这才离开窗前,掉头走进卧房。此时,罗纳德正不停在转换电视频道。
“别看了,”张敬梓对小儿子说,“去读书。找本书来,去练习英语。”
这孩子乖乖地站起来。他走到书架前,随便找了一本书,便回到沙发上翻阅起来。
梅梅缝好了毛绒玩具。看起来很像一只猫,是给宝儿的。她拿起玩具,身体倾向椅子的扶手,逗得小女孩眯眯地笑着,伸长了双手。她们两人一起玩着这只玩具猫,十分开心。
张敬梓听见沙发那里传来一声哀号。他的父亲正躺在沙发上,全身裹着一条和他皮肤颜色接近的灰白色的毯子。
“爸爸。”张敬梓喊了一声,连忙站起来。他打开老人的药罐,拿了一颗吗啡药丸,端起一杯冷茶让老人服下药丸。在老人初患此病的时候,他们到地方上的一位医生那里就诊,医生诊断这是肠胃被湿热侵入引起的,便开给他们一些草药和滋补品,而老人疼痛的情况却越来越剧烈。没多久,另一位医生诊断出老人患了癌症。然而,在公家医院,老人名列在一长串等候医疗名单的最后面。而私人诊所的收费惊人,随便去看一次病,可能就得花掉一个人两个月的薪水。至于癌症,一般家庭根本无法负担。以张敬梓的条件,他只能去福州市郊北边找一位“江湖郎中”,这种医生受的训练不多,仅有一般护理人员的程度。面对癌症,这位江湖郎中完全束手无策,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开一些吗啡药供老人止痛而已。这个药罐虽大,但药量只够一个月,而老人的健康情形却每况愈下。张敬梓通过网络,查询到美国纽约有一家相当著名的医院专门治疗癌症病患。张敬梓知道父亲的癌症病情仅为初期,而且他还不是很老,才六十九岁而已,加上每天勤做运动,身子骨还算硬朗。因此他还能承受手术,只要让医生割掉那些被癌细胞破坏的部分,再给予放射和药物治疗,就能控制住这种疾病。如此一来,他就能再多活上好些年。
他凝视着父亲,老人却突然睁开了眼睛:“他们杀了他一名手下,现在‘幽灵’一定气死了。既然他追杀吴家人的计划失败,就一定会来找我们。我知道他这种人,在没找到我们之前,他绝对不会放弃。”
这就是他父亲的风格。安静地坐下,沉思,然后做出判断,而且往往所言无误。举例来说,过去他总认为中国必定出现剧变。他的看法是对的:五十年代的大跃进,差点摧毁了中国的经济;而接下来的文化大革命,又使像他父亲这样的人——和所有开明的艺术家和思想家一样——受到迫害。
52书库推荐浏览: [美]杰佛瑞·迪弗杰夫里·迪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