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午休。
静悄悄的空旷房间里,铁门紧紧并排着。
大家来拿外套和便当的十二点出头,以及开始上班的一点前,更衣室便会闹哄哄的。不过,到了十二点二十分,更衣室就空无一人了。
我察觉自己的脸色苍白,明明不想前进,却还是拖着脚步慢慢走了过去。日光灯在铁门上反射出钝重的光芒。
那个置物柜在更衣室最深处。
“三保”
我轻轻深呼吸一口气,心跳声咚咚咚地响亮到扰人。
既然要动手,就得速战速决。万一被人发现,传出我站在某人置物柜前之类的谣言可麻烦了,但我只能迟缓地移动手指。
不可能打得开,大家肯定都上锁了。
一定没上锁,整天要开这么多次门,谁会每回上锁?
两种矛盾的声音在我脑海中重合般地叫喊着。
喀嚓一声,铁门简单地开了。我感到有点虚脱,不过还是悄悄地窥看了置物柜中的东西。
里面非常整齐。吊在衣架上的便服和放在底部的高跟鞋,没有开封的茶包,放在纸袋内的生理用品及三双一套的淡褐色丝袜。
折迭好的小毛毯里,放着那个东西。
很漂亮的红色巧克力罐。
但是,摸到罐子的瞬间,我就知道里头装的不是巧克力,因为里面传出了喀锵喀锵的玻璃互撞声。
我轻轻打开了盖子。
“相当独立的孩子,这是我对她的印象。我还清楚记得那孩子的事。我是她五年级的导师。她坐在教室角落,总是很认真地直视着我,听我说话。当然也有其他专注听讲的孩子,但她和其他人不太一样。感觉上,她非常在意讲话的人能带给自己多少有用的知识。她并非轻视对方,而是不得不这么做。因为她一回家就得忙着照顾病人及做家事,根本没办法念书。大部分的学生,只要老师说起与课本内容无关的事就会很高兴,但她听到我开始讲其他话题时,就立刻失去了集中力;相反地,如果是实用的内容,她的反应则热烈许多。
直到现在,我还难以忘怀远足时发生的事。当时班上的孩子,有的是单亲家庭,有的为了帮忙家业而无法参加学校活动,还有的缺乏亲情关爱。我会偷偷在春假时集合这些孩子,带他们去远足。如果在上课期间这么做,会被指责偏爱某些孩子,所以我趁重新分班前的春假带他们出门。我也带了三保一起去。我们花了一整天爬孩子也能轻松登上的小山,玩得很开心。下山前稍事休息的时候,我和他们聊到万一在山里迷路时该怎么办?我先问他们会怎么做,他们回了像是待在原地不动,或找可以看到远处的地方等孩子气的答案。知道三保当时说了什么吗?她一脸认真地说‘我会去找野鼠’,大家一听都呆住了。我反问‘为什么’,她立刻回答‘抓到后砍掉它的头’,我们愈听愈惊讶。我继续追问‘为什么要砍掉它的头’,她则一脸无所谓地说‘为了它的血,因为血液是最好的营养食品’。”
07
加班让我非常疲倦。
公司成立五十周年的庆祝大会,对总务而言是恶梦般的大活动。寄送邀请函、确认VIP的行程、订购纪念品。虽然几名男性员工还在加班,不过我已经没什么工作效率,决定视而不见堆积如山的工作,下班回家。
我揉着太阳穴走进更衣室。铁制的置物柜门像墓碑般并排着。
我下意识地看向更衣室深处的铁门,为何只有那扇门散发着光芒似的浮现出来?
我缓缓走向那扇门。
最深处的置物柜中有个红色的巧克力罐,里头紧紧并排着褐色的小瓶子,然后里面有……
我站在那扇门前。
“我的置物柜怎么了吗?”
背后突然传来一道十分沉着的声音。
我全身动弹不得,她站在哪里?原来如此,她一定躲在更衣室大门的阴影处。这层楼现在只剩下我一个女性员工,所以她~直等着我推开更衣室大门。
在安静到让人不舒服的房间里,从后面传来“喀喀喀”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
我下定决心转过身去。
三保典子站在离我约两米尺的地方,这是我初次正面直视她的脸。
她是个稳重、随处可见的年轻女子。然而,不同于我至今的印象,如此近看,才发现她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孩。
“咦?啊,不、不是的,我只是很累了,四处走走而已。”
“关谷小姐,你听过置物柜小偷的传闻吗?”
她紧盯着我,以平静的口吻若无其事地说道。我不禁愕然。
“什么?怎么可能,我才没做那种事情。”
我知道自己脸泛红潮。她表情不变地清楚说道:
“可是,你之前也开过我的置物柜吧?”
我无话可说,心跳加速。
“怎么可能,我为什么要开你的置物柜?”
“你去见了我的小学导师和护校时代的朋友吧,为什么这么做?”
她完全不理会我说的话,不,她已经知道我做的所有事。她还是若无其事地看着我,我开始手足无措。我只是好奇,只是想瞧瞧而已。我莫名火大了起来,像小孩般稍不顺心就暴跳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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