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夫说:“陈队,你对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陈文假装认真地看了看汤夫,“我感觉有点面熟。”
汤夫说:“我是第一律师事务所的。”
陈文急忙伸出手,“我想起来了,你是汤律师。”
汤夫说:“什么律师啊,就那么回事儿呗。现在天天闲着。”
陈文说:“不要这么说,今后,我感觉你们律师会越来越吃香了!”
汤夫说:“但愿吧!”
陈文说:“现在你都忙什么呀?”
汤夫说:“没忙什么。也就是给人写写状子写写告状信什么的。”
陈文心里明白胡建伟为什么让汤夫找自己了。他把汤夫让到了办公室,为他点烟、倒茶一顿忙乎。汤夫走到门前,把门关好。他从兜里拿出已经皱皱巴巴的几张纸。这是举报信的底稿。
汤夫说:“何涛让我帮着写的。”
举报信写得很邪乎,把陈文对犯罪分子犯下的罪行全都写上了。用老鼠咬老二,用大狗吃大腿,用枪杀人等等。举报信里描绘的陈文简直无恶不做。除了陈文外,他领导的反扒队也同样犯下了滔天大罪。
陈文看完后,不自然地笑了,“汤律师,你写得挺全面啊!你现在是越来越成熟了。”
汤夫被说得脸红了,他知道陈文话里的意思。举报信里,有一段汤夫给陈文上纲上线了:“林河市在严打中为什么打过了?为什么有些人不该毙的毙了?这都是因为陈文不按法律乱打乱杀造成的!”汤夫对陈文小声地解释说:“我这样写是故意的,严打打过了,和你们警察无关。上面一看就明白。我为什么在举报信中重点写了你杀人的事儿?我也是故意的!那些错杀的与你陈文没有丝毫关系,上面查也是白查,这些我都清楚。”
陈文真想骂汤夫,清楚个逼样,你清楚的查不出问题,你不清楚的查出问题来怎么办?
陈文笑呵呵地说:“汤律师,你这样写确实很周到,既满足了何涛的要求,还巧妙地帮我推卸了责任!谢谢你了!”
陈文打开抽屉,拿出了一叠钱,递给汤夫。汤夫抓住陈文的手,用力又推回了抽屉里。陈文还要拿出来。
汤夫说:“何涛已经给我钱了,我再要你的,那还像话吗?”
陈文说:“那怕什么呀!现在不都是要完原告要被告吗!”
7
“李旭是你杀的吗?”
这个问题没有人问过陈文,但陈文却在心里向自己问了无数遍。
这不应该是个问题。
“李旭是你杀的吗?”
“当然不是我杀的。”
陈文这样回答时,不知为什么总是没有足够的底气。
这是非常可怕的。在审讯的时候,嫌疑人要是有这样的表现,哪怕极其轻微,也会被审讯者迅速地察觉。
陈文与罪犯面对面较量时,完全能做到平静得就像猫戏弄老鼠那般沉稳,可轮到自己做了罪犯,陈文可就没这样的把握。
这样的感受,让他的内心蒙上沉重的阴影。在阴影的笼罩下,陈文更感到底气不足了。
我会撒谎啊,可为什么在这么关键的问题上,我就撒得不像呢?
陈文对着镜子练习了无数遍,有时本来已经练得差不多了,但过了一天,他又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李旭是你杀的吗?”
“是我杀的。”
只有这样的回答,陈文才真正能够做到应答自如。
8
何涛住的是一间单独的老干部病房,他出去吃饭的时候,陈文从窗户溜了进来。陈文藏在窗帘后面,何涛回来拉窗帘关窗户时才发现。何涛吓得差点坐在地上。
何涛说:“你是怎么进来的?”
陈文说:“我是飞进来的。”
何涛搞不清陈文的来意,只好实话实说:“往省里写举报信的事儿,我确实参与了。但陈哥,我不是成心的。老六给了我钱,是他让我帮着找个律师。”
陈文装糊涂,“找律师干什么呀?”
何涛说:“老六的目的是想把你犯下的罪行,找到法律依据。真的。这个事儿全是老六在背后捅咕的,他拿钱找了马刚的父亲、宫小东的妈妈、尹玉龙的舅舅,反正不少人,他们都在举报信上写了自己的名字,按上了手印。我听说,马刚的父亲是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按了血手印。”
陈文说:“看起来,他们对我是恨之入骨啊!怪不得,你说,我们和你们是什么阶级关系!”
何涛说:“这话不是我说的。”
陈文指着何涛,“在监狱里,你都敢把钉子吃进肚子里,现在怎么变成了这个逼样!”
陈文这次来就是想刺激何涛。陈文说:“严打的时候,别人都枪毙了,为什么你却活下来?社会上没人知道是因为你出卖了别人吧!”
何涛头上的汗水流了下来。
陈文拿出手绢递给何涛,“你曾经很风光,现在呢,比过去更风光。这么好的地位,你得珍惜啊!林河市谁还有你何涛牛逼啊!但何涛,你现在的牛逼有个问题,就是有些事儿,你不够爷们。既然出来混了,既然把钉子都吃进肚子里了,你这样的表现,不怕别人失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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