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反应。
“我们这就突围吧!”埃里克再次提议。
“别说了,埃里克。”斯泰茜说。
但是他不听:“要不我们做些挡箭牌,有了挡箭牌就可以……”
又有一个人从空地边上跑过来,这个留着胡子的壮汉之前没有露过面,他扛着来复枪。
“噢!天哪!”艾米惊呼道。
杰夫把钱放回钱包,又把钱包放回裤兜。这儿的藤条已蔓延到空地上,中间形成一所前哨。山路前十英尺处有一团圆丘状的藤条,比其他几处略小,齐膝高,上面开满了小花儿。玛雅人已经弯好弓,远远地站在边上了,现在扛来复枪的那个也加入了其中。
“我们还是回到山上去吧!”斯泰茜说。
但杰夫在观察那团孤岛似的藤条,潜意识里已经知道是什么了,只是自己没有意识到。
“我想回去!”斯泰茜嚷嚷着。
杰夫往前走了十英尺,共四步。他走的时候双手做投降状,给玛雅人吃一颗定心丸,让他们知道他并无恶意。他们没有射箭,杰夫知道他们不会,他们已经允许他去把藤条下的东西看个究竟了。其实他早就知道了,只是不愿承认罢了。没错,他们想让杰夫看看。
“杰夫!”艾米担心地喊出声来。
他不理会,在小圆丘边蹲了下来,用手拨开花丛,然后抓起一根茎,一下把它拽了出来,赫然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网球鞋、一只袜子、一条小腿的下半部分。
“那是什么?”艾米问。
杰夫回转头,定定地望着马西阿斯。马西阿斯已经知道了,杰夫从他的眼神中看得出。这个德国人走向前去,蹲在他身边,开始拉那些藤条,先是轻轻地,到后来就像急风暴雨似的撕扯着它们,胸腔中发出低低的吼声。二十英尺外,玛雅人漠然旁观着。又一只鞋、又一条腿、一个皮带扣、一件黑色T恤。最后,是一张年轻的脸庞,马西阿斯的脸,只是略微有所不同,兄弟俩有着相同的特征。奇怪的是亨利奇脸上的肉被咬啮掉了,因而他的颧骨更加突出,左眼露出白色的眼窝,这一切使得家族的相似性更加鲜明了。
“噢!天哪!不!”艾米被吓坏了。
杰夫伸出手,安抚着她。马西阿斯蹲在弟弟的尸首边上,轻轻地颤栗着,啜泣着。杰夫注意到T恤已经发黑,因为上面结了硬邦邦的血渍。三枝纤细的箭从亨利奇身上穿膛而过,直指茂盛的藤条。杰夫把手搭在马西阿斯肩上,轻轻地安慰他:“别难过,好吗?别难过,我们得站起来离开这儿。我们要爬回山顶去。”
“这是我弟弟。”马西阿斯说。
“我知道。”
“他们杀了他。”
杰夫点点头。他的手还搭在马西阿斯肩上,透过T恤,他能感觉到这个德国人绷紧的肌肉。“放轻松点。”杰夫说。
“为什么……”
“我不知道。”
“他……”
“嘘—咱们别在这儿说,到山顶后再说,好吗?”
马西阿斯看起来连呼吸都困难了,他想吸气,却吸不到什么。杰夫没有放开他的肩膀。最后,德国人点点头,两个人一起站起来。斯泰茜和艾米互握着对方的手,看着亨利奇的尸骨悲痛欲绝。斯泰茜开始轻轻抽泣起来,埃里克伸手把她揽在怀里。
玛雅人仍然举着武器——箭在弦上、弓紧绷着、来复枪扛在肩上,默默地看着杰夫他们重新往山上爬去。
18
爬山的体力消耗使大家的情绪稍稍有所舒缓。山路很陡,有些地方只能爬着上去,这反倒使他们的注意力集中到了陡峭的山路上。斯泰茜停止了啜泣,她边爬边回头看,尽量试着不去看,却忍不住。她担心那几个人会爬上来追他们。他们杀了马西阿斯的弟弟,把自己杀了也顺理成章。玛雅人会把他们六个全杀了,然后让藤条长在他们上面。但是那几个人只是站在空地中央紧盯着他们。
爬上山顶后,情况又变糟了。艾米失声痛苦起来,斯泰茜也是。她们坐在地上,执手相看泪眼。埃里克蹲在斯泰茜身旁,说着“会好的”、“我们会没事的”或者“别哭了,好了好了”之类的话,只是一些安慰她的让她平静的话,并没有实际意义。但埃里克自己脸上的恐惧反而加剧了斯泰茜的状况,她哭得更厉害了。但是太阳炙烤着他们,没有遮荫处,爬山又已经使她筋疲力尽,不一会儿她就晕晕乎乎地哭不出来了。斯泰茜停下来,艾米也止住了。
杰夫和马西阿斯在对面来回踱步。他们站在山的边缘处,望着下面的空地商讨着什么。帕伯罗已经钻进了蓝色帐篷。
“有水吗?”艾米问。
埃里克从包里掏出一瓶水,他们轮着喝起来。
“会好的。”他又说。
“怎么个好法?”话一出口,斯泰茜就后悔了。这个时候,她应该保持安静,让埃里克为大家编织一个梦想。
埃里克费劲地想了一会儿说:“也许等到太阳下山以后,我们可以下山,摸黑溜走。”
他们又喝了点水,考虑这个问题。天热得让人无法思考。斯泰茜觉得两个耳朵嗡嗡作响,像静电干扰,但比静电干扰的音调要高一些。她知道自己应该躲到帐篷里去躺着,但她又害怕帐篷。当初在这儿仔细搭建它们的人恐怕都已经死了。既然亨利奇死了,那么考古队员们应该也是,她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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