轱辘的“嘎吱”声停了下来,艾米悬在半空。
“看到了吗?”杰夫喊他。
埃里克没有回答。那古怪的声音现在又飘走了,正朝着他前面敞开的通风井而去,进去、下去,声音渐渐变弱。
“埃里克?”艾米叫他。
他的左边飘浮着一个浅黄色的气球,他知道那是假的,不过是眼睛的幻觉而已。那么为什么“唧唧”声就不会是假的呢?他才不会摸到洞里去追寻那声音呢,他不想动,只想蹲在这里,一手放在没油的灯上,一手放在火柴盒上,等着绳子再掉下来。
“我看不见。”他对上面的人喊道。
轱辘又开始“嘎吱嘎吱”转动起来。
膝盖上的伤隔断时间就痛一下,他头痛、饥饿、口渴,而且现在已经累了。他试着不去想他和艾米讨论过的每一件事,只想让脑子保持静止,因为一个人待在下面,去相信那些他们设计出来的虚无缥缈的方案实在太难了。玛雅人不会走的——他们两人是谁先说出这傻主意的?还有他们怎么能想像出向过往飞机发求助信号的?飞机飞得那么高、那么快、不过是空中的一个小点。Chiropractor(按摩师),他又开始在脑子里搜刮单词,这样才不会继续追究刚才的问题。Credentials(证件),Collision(冲突),Celestial(天上的),Cadaver(尸体),Circumstantial(旁证),Curvaceous(曲线玲珑),Cumulative(累积的),Cavalier(骑士),Circumnavigate(环行航行)。
“唧唧”声停了。过了一会儿,轱辘声也停了,埃里克听到他们正帮助艾米从绳套中钻出来。
如果希腊人不来怎么办?或者来了以后就和他们一起被困住?Derisive(嘲笑的),他想,Dilapidated(荒废的),Decadent(衰微的)。如果不下雨怎么办?如果那样的话上哪儿取水呢?Delectable(愉快的),Divinity(神学),Druid(德鲁伊教信徒)。杰夫告诉他要把胳膊肘上的伤口洗干净,不然在这么炎热的天气下,即便是很小的伤口都会很快发炎。现在他膝盖上的口子比胳膊上的更深了,根本没办法洗干净,可能会坏死的,那他就只能截肢了。Dovetail(密合),Disastrous(灾难性的),Devious(弯曲的)。
还有帕伯罗……帕伯罗和他那摔断的背会怎么样呢?
“嘎吱”声又响了起来,埃里克站起来。Effervescent(兴奋的),他又想到Eunuch(太监)。埃里克一手拿着火柴,一手拿着油灯,然后没有方向地张开手,等着绳子掉下来。
28
斯泰茜和艾米并排坐在地上,帕伯罗的担架就在几英尺远的近旁。她们握着彼此的手,看着杰夫检查埃里克的膝盖,裤子上的血都已经结块了。杰夫蹲在他面前,天太黑,没法看清伤口到底有多严重。最后杰夫只好放弃,只能等明天早上再说了,至少现在已经不流血了。
马西阿斯正在为帕伯罗搭棚,用蓝帐篷剩下来的尼龙和铝杆,外加一卷胶布,拼凑一个摇摇欲坠的临时小窝棚。
“其他人睡觉的时候得由一个人看着。”杰夫说。
“为什么?”艾米不解地问。
杰夫指指帕伯罗。他们已经把绑在他身上的皮带解开了,他闭着眼睛躺在担架上。“如果他需要什么东西,或者……”杰夫耸耸肩,他的目光越过山顶空地,沿着山路往下,他想的是那些玛雅人,但没有说出口。“我不知道,只是这样更妥当些。”
大家都沉默着。马西阿斯用牙齿撕下一条胶布。
“两个小时换一班。”杰夫说,“埃里克就不用了。”埃里克坐在那里,看上去昏昏沉沉,裤子在脚踝那里卷成一团。杰夫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听。“我想我们得开始收集尿液了,以防万一。”
“尿?”艾米很惊愕。
杰夫点点头。“如果天一直不下雨,水又喝完了,我们可以稍微坚持一下,如果……”
“打死我也不喝自己的尿,杰夫。”
斯泰茜也点点头和艾米达成统一战线。“不可能的。”她说。
“如果我们非得在喝尿和渴死之间选一条路的话……”
“你说过希腊人明天会来的。”艾米抗议说,“你明明说过的……”
“我只是想考虑得周全一些,艾米。明智一点,明智的一个内容就是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我们肯定希望事先考虑到了。对吗?”
她没有回答。
“我们越来越脱水,尿也会越来越少,所以就得开始收集了。”杰夫说。
埃里克摇摇头,一脸倦容,连连说:“妈的,操***!”
杰夫没理他。“明天天一亮,我们就检查一下还剩多少水和食物,大家分着吃。现在我们都只能喝一口,然后尽量睡一会儿。”他转过头对仍在搭窝棚的马西阿斯说:“你那个空水壶还在吧?”
马西阿斯走到橙色帐篷前,他的包就放在那旁边。他拉开拉链翻找了一会儿,然后拿出空水壶递给杰夫。
杰夫把两升的壶在大家面前晃了晃说:“如果你们要小便,就用这个,知道了吗?”
大家默不作声。
杰夫把水壶放在帐篷的门边。“马西阿斯和我先把帕伯罗的棚搭好,然后我来值第一班。你们先去睡一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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