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他们开门的是一位身材苗条的黑发姑娘,穿着运动裤和高领绒线衫。
“哦,终于来了!”她大声喊道,“瓦夏已经在等着了。”
来人在狭小的、摆满东西的前厅里脱下大衣,那姑娘便把他们领进了房间。
圆桌上亮着带有布制大灯罩的明晃晃的台灯,长沙发旁边开着落地灯,窗户跟前的小梳妆台上方也亮着灯。
“我喜欢把灯都打开。”姑娘解释说。
圆桌跟前坐着一个人,他面孔苍白,留着棕红色口髭,稀稀拉拉的浅色头发平光地梳成背头,露出很深的秃鬓角。
桌子上有一瓶白兰地和一盘下酒菜。
“请坐吧,谢苗·特洛菲莫维奇,”那姑娘说,“你也坐吧,阿列克,来喝一杯祛祛寒气。”
年长的客人注意地看了看坐在桌旁的人,粗暴地说:“把酒拿走。你们倒是有时间喝酒消遣。”
“哟,好像真了不起似的,”姑娘任性地说,“我们才喝了一点点嘛。”
虽然如此,她还是乖乖地把酒瓶收到餐柜里了。她回到桌子跟前,从烟灰缸里拿起了吸剩下的半截烟卷。
“你们也许想吃点什么吧?”她问道,“毕竟……”
“我们吃饱了,”已过中年的人一边打断她的话,一边在长沙发上坐下来,“再过一个小时就得到车站去,我看你还没有穿好衣服。”
“嗨,这个一下子就好了。”
“什么事?我来帮她。”年轻人愉快地做出反应,迷惑人地微笑着。
“现在没有你我也行。”姑娘意味深长地断然回绝道。
“哎呀,亲爱的,你连玩笑都不懂……”
“好了,够了,”已过中年的人打断他,迅速地和那姑娘交换了一下目光,“你们注意听我说。你,瓦西里,不住嘴地吃个没完,真的是饿了。”
他对坐在桌旁沉默不语的那人说,然后朝后一仰,靠在沙发椅背上,不慌不忙地一边点上烟吸起来,一边想着什么心事,仍然用不慌不忙的口吻接着说:“你们两个到车站去,塔玛拉,你和阿列克,你们俩一对,这样去最合适。客人,”说到这个词,他讥诮地冷然一笑,“我希望塔玛拉会认出来。”
“那当然!”
“可是他们今天到达,这确切吗?”
“确切无疑。”
“他们有一批相当可观的货。”
“那当然!他们准备提供多少,你们知道吗?我可看见了。他们是头一次贩运这种货。”
“你很聪明。一切都应该看到。”
已过中年的人狡猾而意味深长地看了姑娘一眼,而她会意地对他报以微笑。
阿列克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头一次?”他挑衅地问,“他们是胆小鬼吗?”
已过中年的人故作大度地微微一笑。
“你知道他们是怎样保护所种的东西吗?”姑娘解释说,“都是野生的——命令统统除掉。干脆烧光。你能想象吗?据说,你要在什么地方找到这种东西,就像找到蔷薇一样宝贝得不得了。干这种事提心吊胆,害怕得要死。真想不到!”
“你这就会吓得发抖的,”已过中年的人又淡淡一笑,“这可不比你搞卡拉库尔羊羔皮。收益翻一百多倍。算了,”他打断自己的话,认真地接着说,“必须把客人拉到奥尔洛夫大街。一定要小心谨慎地、亲切友好地说服他们,把他们拉到预定地点。要如此这般地说,说主人在另外一个地方等候。他那里不方便,而那里……还有你,阿列克,要小心,”他严厉地望了年轻人一眼,“不要当儿戏。他们有手枪,都是玩命的人。假如有什么不中他们的意,我们大家将会被打得血肉模糊的。”
“一切都会安然无恙的,”年轻人应声说,他四仰八叉地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吊儿朗当地不时抽几口烟,“我希望,要死也只能为追求一个女公民的爱情而死,这样才叫死得其所。”
已过中年的人的眼睛里又闪过一丝冷笑。
姑娘贴墙站在通往隔壁房间的门口,听到这句话,卖弄风情地耸了耸肩膀。
“令人厌恶的浪荡子。这种人不配得到女人的青睐。”
“我要女人干什么?”年轻人突然把手往上一举,慷慨激昂地大声喊道,“我需要的是……”
“够了,我说!”已过中年的人提高嗓门说,“开始准备吧。把其它证件也带上,以备不时之需。”他从上衣兜里掏出两张身份证,打开看了看,然后给了那个姑娘一张,另一张给了年轻小伙子,“你们熟悉一下,一定要记住。”
年轻人接过身份证,仔细看了看,冷笑一声,说:“霍赫洛夫!啊呀,不幸的霍赫洛夫。不幸的……”
“我要这身份证干什么?”姑娘一边惊奇地问,一边转动着手中的身份证。
“如果他们要看的话,你就拿出来。那么你去穿衣服吧。”
姑娘耸了耸肩膀,消失在门后了。
已过中年的人看了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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