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抓住了机会,马上与那位卖家取得了联系。希尔给自己安上的新名字是查理·贝尔曼。“一个不错的名字,”他说,“里头有字母’r‘。”由于工作的关系,“贝尔曼”来到了伦敦。此后的几个月里,这位便衣警察与那位钻石贩子互相试探——希尔充分表达了他对完成这桩交易的意愿,那位钻石贩子则夸耀自己的货色——两名男子甚至建立起了某种程度的友谊。在一次闲谈当中,希尔有意无意之间告诉他的新朋友,自己是以艺术品销售为主业的。
那名极力兜售工业钻石的男子是个名叫汤米·考伊尔的骗子,来自都柏林。后来的几年当中,他的犯罪记录单会大大拉长,以至于警方把他称做“爱尔兰历史上的头号罪犯”。1990年,考伊尔差点儿实现了一个庞大的作案计划。此前不久,他和他的伙伴们从伦敦的一家速递公司盗窃了大笔国债债券,总价值达到了两亿九千万英镑。警方在希思罗机场逮捕了考伊尔,当时他正和两名同党准备搭乘飞机前往都柏林。警方从他们的行李当中搜到了价值七千七百万英镑的债券。这几个家伙被送上了法庭,但却出人意料地逃脱了罪责,考伊尔为此买下了一匹赛马,并且把它命名为“七千七百万”。
而在与希尔厮混的那段日子里,考伊尔不停地自我吹嘘,来证明自己是个黑社会的大人物。他宣称自己能搞到非常多的钻石。“我们在这儿讨论的,可以说是阿拉丁的宝藏。”他夸口道。
后来的某一天,考伊尔总是挂在嘴边的陈词滥调当中,居然出现了新内容。“我摘到了一幅画,估计你会感兴趣。”考伊尔对希尔说。希尔漫不经心地猜想,考伊尔递过来的多半会是一张色情图片。他瞥了一眼,是毕加索的画,不是什么淫秽的色情画片。接下来希尔又猜想,也许那只是一幅模仿毕加索画风的赝品吧,无论如何,仅从一幅彩色照片上是难以辩明真伪的。
一番调查验证了希尔的猜想。等到再次与考伊尔碰面的时候,希尔宣布了他的结论。
“听着,我对那幅画不感兴趣,我不认为那是真迹,”希尔说,“外面兜售的毕加索作品,比毕加索画过的还多。”
耐人寻味的是,希尔在考伊尔心目中的地位更稳固了。不久之后,也就是在1986年的4月,考伊尔又一次把话题引到艺术品上来了。
“将会有一桩关于艺术品的大买卖了。”考伊尔对希尔说。
他压低了嗓音,语气凝重。“你有没有兴趣看看这其中的某些画呢?”
“是的,我当然想看。那桩大买卖,能有多大?”
“非常大。你将会在报纸上读到相应的内容。”
考伊尔的爱尔兰口音把报纸说成了“包子”。
“那将会是一票大买卖。”考伊尔又强调了一遍。
“哦,挺好。”希尔答道。
随后,就发生了那起震惊世界的惊天大案。罗素堡遭到劫掠,窃贼们满载而去,被劫走的包括维米尔、戈雅、梅特苏①、庚斯博罗、鲁本斯,还有其他作品。
①梅特苏(Gabriel Metsu,1629-1667),荷兰风俗画家。
案发之后的第二天,考伊尔给希尔打来了电话。
“天啊,”希尔说道,“那确实是个大案子。”
希尔和考伊尔计划在伦敦见个面,探讨如何料理罗素堡那批“战利品”的问题。考伊尔是从都柏林搭乘飞机过来的,希尔则是“从美国专程而来”。他们的碰头地点是驿舍酒店,就在希思罗机场的附近。
考伊尔来到了希尔的房间#事先他已经告诉希尔准备点儿什么喝的,两个男人在杯子里加满了饮料,然后坐下来开始闲扯。
“是的,等风声过后,我倒有打算买那些绘画,”希尔说,“我只买其中的一部分,而不是买下全部。”
他们谈论着那些绘画,啜饮着杯子里的饮料。洋洋得意的考伊尔对这桩即将达成的交易非常看好,他喝完了杯中的饮料,起身准备离去。希尔和考伊尔握了握手。
就在此时,有人在敲门。这是一名侍者,手上托着个装有四个杯子的托盘,他是来提供房间服务的。
“下午好,先生们。所有的事情都还让您满意吧?”
“是的,我们很满意。”
那位侍应生拿走了希尔和考伊尔使用过的杯子,并留下干净的杯子作为替换。
提供房间服务的人,当然是个警察,他把考伊尔用过的杯子火速送进了指纹实验室。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苏格兰场就确定了这名四处弗售被盗名画的坏蛋的身份。从这时起,各种线索都指向了马丁·卡希尔。
后来的调查结果表明,考伊尔兜售的那些工业钻石,都来自都柏林郊外的一个大规模电厂。马丁·卡希尔和他的同伙们盗窃得手之后,到安特卫普出手,而现在,他们正在寻找新的赚钱机会。窃取艺术品就是他们开发新市场的冒险尝试。
卡希尔自己的艺术品位,仅限于在他家起居室的墙上挂几幅天鹅戏水的廉价画片,但是他深信从阿尔弗雷德爵士家偷来的那些画一定能给他带来一笔横财。
“他看了好多报道,从中认识到原来世界上有好多非常古怪的艺术爱好者,肯于为了艺术品而支付数以百万计的金钱,却只是为了把买到的瑰宝藏进他们家的地下室。”保罗·威廉姆斯说,他是卡希尔的传记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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