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杜丁接着说,“一位经常与我交易的钻石商人某天突然找上我说:‘大卫,你知道有什么人想要买伦勃朗的画吗?’原话我记不清了,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我就回答说:‘别傻了,对于伦勃朗我可是一无所知。’然后我就把这事儿撂下了。”
不久以后,马丁又来了。“那天马丁来看我的时候,和平常一样,我还是对他带来的东西大加贬低,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吧,我得想方设法压低他的价钱,所以就得把那东西说得什么都不是。他说有个什么东西非常好,你就得告诉他不是那么回事,这样价格就能被砍下一半了,对不对?这么做没什么不对的。”
“可是这一次,当我对他带来的东西狂贬一通的时候,他突然之间反问我:‘你有过什么真正好的东西呢?’”
“我就回答说:‘实话告诉你,我有一幅伦勃朗。’”
“然后他说:‘真的?伦勃朗?’”
“我说:‘没错。’”
这时杜丁已经受到警察的监视,因为马丁已经惹上了麻烦,警方同意对他从轻发落,但是要求他必须与警方合作。马丁下一次来拜访杜丁的时候,告诉杜丁说他知道一个毒品贩子想买那幅伦勃朗,他愿意从中牵线搭桥。警方编排的整个故事是毒品贩子及其同伙已经为那幅画联系好了一个南美人。
杜丁并不打算把自己说成是一个中了警方圏套的良好市民。“现在,如果你愿意,我可得提醒你,那是一幅伦勃朗,它绝对是偷来的。”他髙髙兴兴地对马丁说,“没有多少人能够胳膊底下夹着一幅伦勃朗到处晃,你知道我的意思。”
但是杜丁绝没想到自己与那起盗窃伦勃朗绘画的案件会有什么关系。他只是一个生意人,或许比绝大多数生意人都更有进取心,他所作的无非就是促成交易。“我想要的全部,就是从这桩交易中分得一杯羹,也许是五百块,也许是一千块,我要做的无非是把交易的双方联络到一起。”
本来就已经掉进了警方掘下的陷阱,杜丁自己还把这个陷阱挖得更深。毒品贩子及其同伙已经递过话来,表示在正式交易之前,需要确认一下杜丁确实是个够分量的交易对象,像他自己吹嘘的那样:“他们建议我拿些髙品质的东西让他们看看,他们是诚心想买。”杜丁说,“但是价钱必须得便宜,也就是说,一定得是偷来的才行。”
杜丁开始忙着打电话。“我联络了我所知道的从事这个行当的人们,我说的不是窃贼、强盗或者那类的人,而是真正从事古董买卖的人们,其中有些人拥有非常非常好的信誉。我对他们说,我找到了一位买家,对任何又好又便宜的货品都非常感兴趣,而他们也都明白我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们都很上路,知道‘必须要便宜’究竟意味着什么,这***非常直接吧?”
这项工作进展得很不错。“我得到了一套从柴郡偷来的别针,值六万镑,”杜丁回忆道,“还有一个金盒子,是从当地的一家博物馆偷来的,值两万镑,此外还有一件象牙制品,是从私人收藏家那里偷来的,以及三个从弗洛尔斯城堡偷来的、保罗·施托尔制作的银糖罐儿,那可是被公认为全英国最精美的银器,还有一根拐杖,是用杀死胡克船长的那柄宝剑改造而成的。”
杜丁放下了他正在啃的排骨,这个胖家伙的双手出奇地秀丽。“你能想象到我身上的巨大压力,我得跟所有人进行谈判,”看杜丁脸上的表情,似乎直到现在他还有可能因为当时所受到的压力而精神崩溃。扮演胡克船长的西里尔·里特査①也不过如此。他还神情阴郁地暗示说,有人一再威胁他,以确信他不会中途退出。“在整个过程当中,我曾经两次接到恐吓电话,说我要是不把交易做到底,拿不来那幅伦勃朗,他们就杀了我老婆和我的狗。”
①西里尔·里特査(Cyril Ritchard,1897-1977),以在铎台剧《彼得·潘》中扮演胡克船长而闻名。
杜丁最后总结道:“现在我可以很公平地说,法官完全无视这些,对于我遭受到恐吓的事实,他一个字都不信,他根本不相信我一直在惊恐中度日。”杜丁的语速明显放慢,哀伤地说,显然是对人们的不公正态度深深地感到沮丧。
最后,警方的诱捕行动进行得非常完美。正当杜丁在清点“毒品贩子”付给他的十万六千英镑货款时——这些钱里面有七万英镑是用来购买伦勃朗的,还有三千英镑用来补偿杜丁那段日子里的担惊受怕——警方人马就一拥而上,抓了个正着。“我有好几大包收来的东西,包括象牙制品、宝剑以及其他很多玩意儿,警方派了一辆车来运送这些物证,还来了十个警察负责把它们搬出去。连车库的屋顶上都有人,我把办公室安在了那里,此外还有警察从围墙上跳进来,天知道他们刚才都藏到哪儿去了。”
杜丁满怀怜爱地转头看着玛丽问:“然后你刚好回到了家,玛丽,是这样吧?”
玛丽非常愉快地插了嘴,她终于在这次长谈中获得了说话的机会。“我本该帮你数钱的,但是我一到家就在沙发上玩起了填字游戏。然后我向外张望的时候才看到,在后花园里到处都是那些让人恐怖的家伙,所以我就冲到前门,正有一个摄像记者背着摄像机在录影,然后我就看到一个讨厌、肮脏、卑鄙的坏女人对我说:‘杜丁太太,你被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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