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妈妈_[日]桐野夏生【完结】(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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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我小时候的事情,我曾经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呢。花匠来我们家庭院工作,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来着?唉,算了。那侗男人走到我身边来说,大小姐请看看这个,庭院的池子里有这种东西哦。他于上放着一个东西,你猜那是什么东西?那是一只小雨蛙耶。我吓了一大跳,惊叫了一声,差一点从外走廊上掉下去耶。奶奶跟妈妈听到叫声跑过来看,搞得大家鸡飞狗跳的。”

  记得当时猿渡睦子像小女生一样,高举着两手,发出尖叫声,做出往后仰的动作。她扭曲着那张满是皱纹,像猿猴一样的脸,猛摇着头努力地演着戏。满头的白发松散着,真是可怕至极!爱子露出浅浅的笑容。(难看的老太婆应该早死早超生,所以我杀了她。)事实上应该偷了她的钱一走了之的,但是因为睦子拥有某些东西,而这些东西是没办法这么简单就善了的,所以爱子并没有这样做。(如果不杀她,就没办法止住她那渐渐变得尖酸的嘴巴和狂妄的脑袋,不是我的错。)

  爱子算准了睦子入浴的时间,利用偷偷去打来的备份钥匙溜进了房间,水声从浴室里传出来。万一鞋子弄湿的话可能会启人疑窦,于是爱子快速地脱掉了女佣制服的白色鞋子和袜子。她悄悄地打开浴室的门,看到睦子戴着浴帽,坐在浴缸里洗着内衣裤。发现爱子的睦子抬起头来,发出唔的呻吟声。

  “晚安!”

  睦子的目光停留在爱子的赤脚上。

  “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太失礼了!”

  “太失礼了。”

  爱子学着睦子的语气说话,睦子吃了一惊,眼睛变成险恶的三角形,她瞇起本来就小的眼睛装腔作势,尖着嘴生气,然后又瞇起眼睛笑着。好忙碌的眼珠子。爱子岔开两腿站到浴缸旁边。睦子是以水垢将浴缸弄脏出了名的,水垢很不好清洗,要彻底清干净非常费时费力。现在她总算知道了,原来原因出在睦子总是爱在里面洗内衣裤。另外,她总是浪费浴帽。只因为免费供应就每天更换,那岂不是太奢侈了吗?爱子突然怒火中烧,将一只脚踩在浴缸边缘。

  “你为什么赤着脚?这算什么?”睦子的声音因为胆怯而发着抖。

  “我想帮老婆婆擦背呀。”

  “你又不是负责这个工作的人,马上给我出去!这可是我的房间耶。你真叫人不舒服,我讨厌你。再不走,我可要叫人来了!”

  “你真叫人不舒服,找讨厌你。”

  爱子学着睦子的口吻覆诵了一遍,睦子发出了尖叫声,她毫不遮掩自己那松垮的身体,全身赤裸地站起来,企图去拿壁挂式的电话。爱子一跃而上,用两手用力地压住戴着浴帽的睦子的小小脑袋。睦子出于反作用,脚底下一滑,仰倒在平坦的浴缸里,她露出一脸的惊惶,水泡从她的嘴巴和鼻子里噗噗噗地直冒出来,两条腿从浴缸的一头挣扎着伸出来。好一双有静脉瘤的丑腿,被彻底搓揉过的短腿!睦子死命地想抓住浴缸边缘,可是力有未逮,因为她只是一个无力的老人。爱子用一只脚踩住睦子那松弛了的腹部。过了一会儿,睦子就这样被清洗过自己的身体和内衣裤的热水给溺死了。睦子躺在被清洗剂弄得白浊的热水中,水泡从她那洞开的嘴巴中冒了出来。

  爱子走出浴室,走向放在衣橱中的金库。她按下密码,三两下就打开了金库的门。她并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就知道了密码——养老金手册的备忘栏里写了几个数字。

  金库里面只有一本名为《人间失格》的旧书(录者注:太宰治的作品,无赖派代表作,也被称为私小说的开端)和余额不到五十万圆的存款簿,还有一个装了现金二十八万圆的信封。难道这个老太婆就只有这么点钱吗?爱子找遍了整个房间,但是并没有找到任何保险证券或股票、宝石之类的东西。平常老是吹嘘着手边仅存的就只有钱,不知道死后要捐给谁的人是谁啊?

  爱子很失望,将二十万现金放进口袋里。要是全部都不见了会启人疑窦,所以她决定留下一点东西。这是在饭店里偷窃的不变原则,要是太过贪心,反而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她心想该回去了,顺便把书也带走吧,于是站起来把书偷偷地藏在制服当中。她装出一脸没事人的表情来到走廊上,从工作人员专用的楼梯快速地逃窜而去。当个女佣做坏事实在太容易了,容易到让她觉得有点乏味。

  第二天她值晚班。当她从工作人员专用的入口走进去时,上早班的胁坂正准备回家,却又刻意跑过来在爱子的耳边低声说道:

  “你知道吗?八一三号房的猿渡女士昨晚死了,听说是洗澡时不小心滑倒的。十三这个数字果然不吉利。”

  睦子的尸体好像在不引起其它房客注意的情况下,被快速地处理掉了。事情没有通报给警方知道让爱子松了一口气,隔天她将书本拿到旧书店去卖掉。让她感到惊讶的是,那本书竟然以二十五万圆的高价卖出去了。她问为什么这么值钱?店方说因为那是太宰治的初版书。也就是说,猿渡睦子的父亲就是太宰治吗?这么说来,睦子是私生子吗?或者只是她在吹嘘?“万一我死了的话,事实就会烟消云散了。”爱子想起睦子说过的话,不禁嗤嗤笑了。爱子斩断的生命都抱着永远的谜题离开这个世界了,这个世界本不需要什么事实。 (录者注:太宰治原名津岛修治(つしましゅうじ),所以似乎其实二者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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