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小料理店的老板,言谈举止都是这么地机灵利落。我看看手表,接近约定的十二点了。
“我接到消息说找到由佳利小姐了。”
吉儿小姐微微地歪着头。
“你说的是由佳利姐吧?当时她已经快四十岁了吧?现在几岁了?”
“七十四、五岁吧?她会来吗?”阿鹤小姐问。
“不知道,不过我倒是寄了信给她了。老实说,她目前住在泥泞之屋的旧址。”
“啊?”其它三个人异口同声地惊叫起来。我只好把事情的原委说给她们三个人听,内容就是也已经通知给各位会员的报告。本次召开总会的目的除了加深会员之间的亲睦关系之外,其实还有另一件事。
前几天,我为了采访会报的内容到泥泞之屋的旧址去了一趟。海菊屋当然旱就无影无踪了,现在原地盖了一栋叫“LIFE洗衣店”的店。我从窗口偷窥了一下,不禁大吃一惊。因为我竟然发现里面有只要是会员几乎都熟识的老客人,那就是“洗衣店的双胞胎”,也就是佐佐木兄弟。而且,从位于店面旁边出口出现的,竟然是一个熟悉的老女人!没错,由佳利小姐跟他们住在一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希望由佳利小姐能亲口做个说明,所以也要求她务必要出席总会。
“母亲”发生交通事故突然过世的时候,泥泞之屋也整个毁了。泥泞之屋是已经自立门户的妓女为妓女们所成立的妓院,所以“母亲”死后解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是原为“母亲”的遗产的泥泞之屋应该委让给“母亲”的亲戚了,然而竟然是被客人和妓女之一所独占,这是怎么一回事?我认为查明真相是身为泥泞之屋OG的责任。如果那块地的所有权不属于任何人的话,我觉得应该拿来给无依无靠的OG活用。
“那真是奇怪了,是应该查个清楚。”吉儿小姐表示同意。
佳优子小姐也连点了几次头,阿鹤小姐则显得怒气冲冲。
“哪有什么奇怪的,当时大家不是一起整理‘母亲’的遗物吗?可是一直找不到土地所有权状不是吗?”
“但是没有人有义务或权利去担心这种事吧?先是走了一个、两个,结果大家就劳燕分飞,泥泞之屋就消失了。”
阿鹤小姐听我这么说,很现实地回答道:
“有什么办法呢?要不是有那个能干的老太婆,我们早就只能等死了。虽然当时都骂她太强悍、没有慈悲心,但是要是没有‘母亲’一手撑起来,我们什么事都做不成。她要整顿客人、选派妓女、调停纠纷、收取佣金,事后还要清洗衣物和打扫、做饭。大体上而言,‘母亲’是很能干的。”
“话又说回来,当时那里不是有个孩子吗?那个孩子现在怎样了?”佳优子小姐喃喃说道。
我跟吉儿小姐、阿鹤小姐三个人闻言对看了一眼。吉儿小姐的表情变得好阴郁。
“你这么一提我倒是想起确实是有个孩子,叫爱子什么的,脸色很不好的一个女孩子。就是那个住在‘母亲’的壁橱里的小女孩吧?看起来阴沉沉的,一点都不可爱,大家都不喜欢她。我们当时都还年轻,从事那种工作在心情上也都阴晴不定,所以对她都挺刻薄的,她真是可怜啊!现在我的孙子也大概那种年纪。人年轻时真是残酷啊!”
我确实也很在意那个叫爱子的孩子。没有人知道是谁生下来弃之不顾的,不过她从婴儿时期就待在泥泞之屋却是不争的事实。我来时她就已经在那里了,不过因为不知道是谁的孩子,所以我以为此事问不得,从来就没有提起过,也有人说她是“母亲”的孙女。我想事实只有“母亲”清楚吧?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我对她很苛刻,因为在泥泞之屋赚不到钱,我把怒气都发到那个孩子的身上,爱子一看到我就这样一直往后退。”
佳优子小姐做出咬着手指头吊起眼睛看人的样子。
“你对每个人都没有好脸色。”吉儿小姐有点愕然地说道。
优子小姐一听,脸色整个沉了下去。
“好像是吧?反正我就是个惹人厌的人。”
“好吧,那我就想办法查出爱子的行踪吧!如果找到她的话,我会请她也加入‘泥会’。”
“对啊,她是有这个资格。”
获得她们三个人的热烈支持,我决定把寻找爱子的下落当成下一个要进行的工作。我听说后来爱子自己跑去找交通警察,如果会员当中有人知道她的行踪的话,请务必通知一声。
“打扰了。”
这时,走廊的纸门拉开来,一个穿着和服的老女人走了进来,一看就知道是由佳利姐,样子跟以前完全没有什么两样。比大家都大个十岁左右的由佳利姐涂着厚厚的粉底,脸上化着浓妆,因为这样让人有一种难以接近、敬而远之的感觉,同时又觉得她的存在像烟雾一般轻、淡。由佳利小姐穿着淡紫底色配上白色碎花的和服,配上黑色的腰带,她将染成紫色的头发盘了起来,涂着鲜红色的口红。众人都被她美丽的装扮给震住而说不出话来。
“啊,好久不见了。晤,我都分不出谁是谁了。”
由佳利姐以豪气的口吻说道。她的动作一样机灵,说话一样快速。大家可还记得每当有客人上门时,她就会跑也似地率先冲在前头的模样吗?我想起由佳利姐和“洗衣店的双胞胎”一向关系亲密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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