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妈妈_[日]桐野夏生【完结】(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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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所谓,反正我已经习惯了。”

  “不,是我不好。我当时很想告诉妈妈桑,你说什么啊?我们已经结婚二十周年了,但是有时候要对别人说明事情是很麻烦的。”

  美佐江默默地点点头。自己也一样,没有人知道他们的事情。从铁轨沿线开满樱花的道路走进小房子罗列的住宅街之后,道路突然就变得阴暗了。阿稔拉起美佐江的手,两人就这样手牵着手走着。

  “今天遇到爱子真是让我大吃一惊啊。不过,我再次感受到妈咪真是一个体贴的人。”

  “怎么说?”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不是很相信爱子这个人,也不喜欢她。可是妈咪好伟大,我觉得妈咪还是很在意她,我甚至有点嫉妒呢!”

  美佐江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突然被想好好宠爱阿稔的冲动所掳获。

  “小稔,今天晚上我们就来玩小婴儿游戏吧?你说呀,说叭布叭布。”

  “我不要!”

  阿稔的音调中已经带着撒娇的味道了。把阿稔当成小婴儿,喂他喝奶、帮他换尿布、帮他拍上爽身粉,最后温柔地舔着、咬着他那小而可爱的小鸡鸡,让他舒服得欲仙欲死。两人同居的公寓就住前面了,美佐江握普阿稔的手,摸索着钥匙。

  “我们赶快进屋里上吧,小稔,等等哦。”

  这是一栋木造、涂着灰泥的两层楼建筑,屋龄已经三十一年了,楼梯口就开在建筑物 的正中央,建筑的构造挺不可思议的。楼梯左侧的一楼就是他们两人的住所。

  “好暗、好可怕哦。”

  倒退回婴儿时期的阿稔紧紧地偎着美佐江。美佐江点亮了灯之后,帮阿稔脱下运动鞋。

  “哪,灯已经打开了哦,不要怕哦,脱掉小袜袜去洗洗手。”

  阿稔跑到后面的房间,美佐江可以感觉到他以猛烈的态势从壁橱里将棉被拖出来,开始铺床的气息。其实应该先洗个澡的。美佐江忍住笑,放下了包包。正当她想锁上房门的那一剎那,门从外头开了一个小缝,从门缝间往里面窥探的是爱子的脸,她的两只眼睛深处泛着蓝光,就像野兽一样。

  “啊,吓了我一跳!这时候来有事吗?”

  美佐江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以免被爱子看出她对爱子此时来访一事感到困扰,但是她的笑容立刻冻结了。因为门大大地敞开之后,她看到爱子怀里抱着一桶灯油罐。她狐疑地想着,干嘛带那种东西来?还不及多想,一道冰冷的液体洒上她全身。美佐江想叫

  出来,但是因为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且突兀,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一时之间吓瘫了。

  她听到阿稔关上壁橱的声音。大概是铺好棉被了吧?

  “快来!小稔——不!不要来——。”

  在混乱之中,美佐江用眼尾余光看到爱子将点上火的纸往她身上丢,火落在她脚底下,冒出熊熊的火焰来。美佐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瞬间变成了一团火球,同时她想起一件事——就读大学时死去的井上樱在自己的公寓里被人烧死了。美佐江发出巨大的叫声,对着闻声从房间里狂奔而来的阿稔挥着手。

  “快来——不对,不要过来——快点来——”

  葬礼回程中的饮料店

  “哇——”

  看到门田美佐江因为不明原因的火灾而被烧死的报导时,狐久保隆造不由自主地大叫了一声。他自己也才刚过七十八岁的生日。人总难免一死,死亡本身并不可怕,但是六十七岁的美佐江竟然有一个小她二十五岁的丈夫,这倒挺让人感到意外的。他甚至不知道美佐江结婚的事,长久以来竟然都被她蒙在鼓里。

  “别发出那么可怕的叫声,会吓死人耶!”

  隔着纸门的隔壁房间传来老婆嘉子的怒吼声。

  “唉,人真是让人想不透的动物啊!”

  “都快八十岁的老太爷了,干嘛现在才讲这么天真的话?”

  自从因为风湿病而在床上动弹不得之后,嘉子的言行一直都是这么粗暴而充满恶意。以前她可是个沉默寡言、勤劳的老婆,然而自从卧病在床之后,一张嘴就变得得理不饶人,一直都心浮气躁的。是生病的关系使得她性情大变吗?或者是本来就是这样的女人,现在只不过是原形毕露?每当嘉子把怒气发到隆造身上时,他都恨恨地、怀着小小的恶意回报一下。隆造故意叹了口气,企图挑起嘉子的焦躁情绪。

  “真的是吓死人了,好可怜的孩子啊!”

  “你在那边沙沙沙地发出翻报纸的声音,叫我怎么睡得着?好不容易才要进入梦乡,死老头竟然突然叫那么大声。到底发生什么事?少给我装模作样,赶快说给我听!”

  已经被激怒的嘉子可能把放在枕边的周刊一把抓起丢在地上,里面响起啪的一声。隆造不急不徐地、晃呀晃地晃到隔壁的房间去。纸门旁边摆着一张病人专用的低矮病床,眉间皱着一堆皱纹的嘉子一头灰色的头发散放在枕头上,狠狠地瞪着隆造。长期卧病在床之后,七十四岁的嘉子身上的肉都已经不见了,肤色变成茶色,让人联想起愤怒的木乃伊。

  “你也会很惊讶的。美佐江老师被烧死了,哪,就是在星子学园待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门田老师啊,听说烧得焦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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