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沉吟了一下,“也好,按上了乌鱼腮,每天都要到水里呆上半天去适应,不过,以后,也许许多年以后,等山陵长出水面,我们还能回到山上来生活,因为我们还保留了用鼻子呼吸的本能。”
“父亲,感谢您的智慧救了我们。”我由衷的说。
父亲离去了,作为首领,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在大水来之前。
而我,作为一个巴人女子,只有一件事情要做,在大水来之前。
我要去找回那把剑!
相信我,我不会泄露巴人氏族的秘密,如果我失败了,我会以死来保全族人的。
我的廪君,保佑我!我的白虎神,保佑我!
我等待夜的降临。
夜的黑并不能难住我,我早已习惯了在夜里看穿百里之外的黄鹂。令我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在大江上筑起了宽大的水坝,还点燃了不知为何不摇曳的火光。我无暇理会那些偶尔穿梭的人,我和他们没有话讲,我的话他们根本听不懂。
我嗅着气味,我们巴人自古流传下来的独特味道,寻找着廪君的剑。
是了,在那边山上的一座小石屋里。
我施展本领,松鼠一样飞跃腾挪,几下蹿了上去。
在石屋旁边的一排房里,睡着一些人。我见过他们,就是他们曾经拿着许多奇形怪状的武器,到山里找寻我们,害的我们做了几次小小的迁徙。他们找不到我们,不甘心的在山上东刨西挖,就是那次,一个年轻的男人碰巧挖到了埋廪君剑的墓冢——他偷到了我们的圣物,我正欲冲出去抢夺,被父亲按下制止了。
从此我痛恨那个男人。
尤其是我看到他无比高兴的把我们的剑拿去给一个老人看,那老人和我的父亲看起来年岁差不多。他不住的点头,用一块红色的软软的布包起了廪君剑,竟没能容我细细的再看一眼那泛着青光的剑身。
我连他一起痛恨,虽然看上去他和我父亲一样慈祥安宁。
但他们是贼!
现在,我要拿回属于我,属于我们的剑!
我听到他们睡的很熟,还打着酣,于是蹿到石屋门前。我用一根骨针,巧妙的打开了锁头。
闪身进去,无人知晓。
很多厚重的箱子,柜子,匣子。
我继续嗅着,啊,我的剑!就在墙脚的那个长长的楠木盒子里!
我轻轻的走过去,跪下,捧起它。
廪君,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颤抖着打开盒子,剑,静静的躺在那里。
它的刃象四千年前一样锋利,还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光芒,剑柄的一块玉石已经脱落了,躺在旁边,想当年,这曾是一把光芒四射的华丽的宝剑!
我拿起它,沉甸甸的。
那时候,廪君是怎样用这把剑刺进了神女的胸膛?
那时候,神女看到这把剑冲入胸中时有没有流泪?
他有没有颤抖?
她有没有恐惧?
他有没有悔?
她有没有怨?
……
只有这把剑知道。
现在,我抱着它,如果他是廪君,如果我是那神女,他要杀我,我会挺起胸膛,微笑着承受,我的鲜血会告诉他,那是我全部的爱!
我忍不住低头去吻它。
冰冷,枯锈,蓦的,还有那鲜血的腥甜!
我一凛!那是神女的血,还留在上面,包裹着它,如同包裹着廪君的心!
四千年,他们没有分开,而是这样子结合。
因了神女的血,廪君剑才能历经这几千年而光润如初!她一直在维护着他!
我颓然。
他是她的。
剑的光泽在我眼中渐渐消失,于我,剑不再有任何意义了。直到得到的时候,我方知道那是失去。我冒着危险终于找到了剑,却发现,那对我,不过是一个四千年的神话……
我把剑放回楠木盒子。
也许,对于那些睡在外面的人来,剑是一件宝贝。他们想从剑的身上,得到我们的故事。
我浅笑,我们的故事,很长很长,莫若我来给你们讲吧?可是,我却偏偏不讲!
等我化做了长江中一尾美丽的巴人鱼,你们来找我吧,找到了,我就给你们讲,讲一个四千年的故事!
耳畔隐约传来呼叫,那是父亲发出的,只有我们能听懂的呼唤,他在催促我赶快回去呢。
我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装着廪君剑的楠木盒。
就此别了,我的廪君,我们会遵从你的吩咐,保佑我们吧!
天还未亮,我已然全身而退,安然回到家中。
父亲没有责怪我,他已经洞悉了一切。
巴人们开始忙碌了,适应着自己的乌鱼腮,为大水的淹没做着准备。
我也不例外……
第一章、女高怪谈
有无是非似非而是
似是而非真中有假
假中有真谁也不知
谁也不管
什么都不知什么都知
不知是真是假
只知没真没假
非真非假
亦真亦假
假既是真,真既是假
谁也是我,我也是谁
人人是我,我是人人
真变假,假变真。
真相变成谎言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有
但是真的没有或许真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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