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市区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无数的灯光闪耀着,反而近乎刺眼。街上的招牌很多,一闪一灭的灯光也很多,还有会动的招牌,以及很大的电视。车道上满是车子,两侧的步道也挤满了人。不可思议的是,大家都沉默地行走,像是急着赶往某处。商店的巨大玻璃橱窗里展示着商品,例如说穿在人形模特儿身上的洋装。此外,有的橱窗里还展示了真正的车子。到底是怎么把车子弄进去的呢?耳边所能听到的是不绝于耳的喇叭声,偶尔交替着一些不知从何处传来的音乐。
司机带着白色手套,看起来似乎语言不通,他从来不看后座,从后视镜里也看不到他的脸。司机突然转了一下方向盘,车子开上步道,然后开进一栋大楼的入口,接着马上遇到下坡,这是一条通往地下的路。
许多灰色柱子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柱子间停着很大的车。这里只有一个亮着灯的地方,在那扇玻璃门里面,有一个像是用不锈钢墙面做成的房间。我和甲斐在玻璃门前下车。
不锈钢房间是电梯间,高大的守卫站在玻璃门两侧。甲斐把身分证插进奇怪的机器里,机器感应后,玻璃门就打开了。那么为什么要在这里设置守卫呢?我觉得很不可思议。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们,或许我们的到来也让他们感到不可思议吧。甲斐什么都没说,从他们眼前走了过去。
这里有四座电梯,我们选了最里面一座搭乘。
随着缓慢的速度,电梯往上爬升。四周像镜子一样映出我们的身影。
“再来要做什么?”我问道。
“去见我的上司。”甲斐马上回答:“没问题的,什么都不必担心。”
“我并不担心。”我微微点头。
“我很担心。”甲斐撇撇嘴。的确,很少见到她现在这种表情。难道她是在紧张吗?
电梯停在第三十七楼。走出电梯,往通道走去,灯光变得很亮,通道尽头的门随即打开。我们走进一个房间,房里铺着同心圆图案的地毯,房间最里面是柜台,坐在柜台里的女性向我们点头示意。
“我是甲斐。”甲斐向那个女性说道:“请向萱场先生说……”她转过头看了我一眼。“我已经把草薙带过来了。”
那位女性点点头,拿起话筒,用不被旁人听见的细小声音说了一会儿之后,她单手指着旁边说:“请。”
旁边的门打开了。那不是房间的门,同样也是一座电梯。我等着甲斐移动脚步,可是,她并没有动作。她看着我。
“你一个人去。”甲斐说。
“是。”我虽然惊讶,但仍旧冷静地点头。
我独自搭乘小小的电梯,电梯上升了十几层楼。门一打开,映入眼帘的,是有着白色墙壁、充满办公室风格的空间,正面的柜台里果然坐着一位女性。她走到柜台前面,向我点头示意。
“您好……这边请。”
我们往通路的一端走去。走到一半,她停了下来,敲门之后,把门打开。那是一扇很大的门。我走进那个房间。
室内很宽阔,墙壁上挂着巨幅图画,而且还有书柜,书柜上陈列着看起来很气派的书,而不是我平常读的那种又薄又小的书。
橱柜上摆放着巨大的花瓶,里面插了几根像鸟类羽毛的东西。在橱柜前面,有三张黑色的皮沙发。
窗边摆放着办公桌。男人站起身,朝我的方向定过来。在这个宽阔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我是草薙。”我向他敬礼。
“嗯,那边请坐。”他笑着说。
我不知道该坐在哪里才好。一直到他坐在那张有把手的椅子上,我仍旧在等。他又用手指了一次,于是我坐在他所指的位子上。
“我是萱场,初次见面。”稳重的声音。
“初次见面,您好。”我点头示意。
他直直看着我。
他大概几岁呢?也许快要六十了吧。有一半头发是白的,他戴着无框眼镜,瞪大的眼珠好像会跳出来似的,是一张有点可怕的脸。身体很瘦,但手却异常地大。他没有系领带,也不是穿制服,而是穿黑色的西装。他交叠着双脚。
“我从甲斐那里听说了关于你的详细资料。今天请你来这里,当然也是为了工作。”他用缓慢的语调说着,低沉而响亮的声音仿佛会产生回音。“请到那边的窗户去,看看外面。”
我站起来,往窗户走去。越过他那张办公桌的旁边,看着那一大扇玻璃窗的外面。周围有许多高耸的大厦。往下一看,也有许多较低的大楼。
“打扰了。”门被打开,一个年轻男性走了进来。
托盘上放着杯子,当他把杯子排放在桌上时,我站在旁边等着。等他离开房间,我回到沙发上。
“我想叫你在这条街上飞行。”萱场说道:“在这栋大楼周围,以及大楼和大楼之间,开着散香飞行。”
“只要是命令,不管哪里我都会飞。”我点点头。
“这样或多或少有危险。”
“不,并不会特别危险。”
“我不是指你,而是指下面的市民。”
“是,您说得没错。”我打断话语,稍稍犹豫了一下,之后开口问道:“我可以发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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