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表示,与曾经参与「红玫瑰屋」朗读会的成员见面,是他唯一理解父亲的手段。「我最害怕的一点,就是我父亲是否真的被法兰兹·波纳帕达迷住了,对他那恶魔般的实验深信不疑。为什么父亲会去找波纳帕达呢……父亲到『红玫瑰屋』的目的是什么……我真担心那里头隐藏了我无法接受的事实。如果,父亲其实是个连妻儿都要隐瞒的冷血家伙……我以为是满分的父亲,其实暗藏了另一种人格……不过即便是那样,我也不能逃避真相。当我理解这点后,我终于下定了决心……等我见了第三位朗读会的成员时,我才得知我父亲人性的一面……那个人对我说,他记得某天有个广播电台的人造访『红玫瑰屋』,那人偷偷要他早点离开这里,还说在彩虹的彼端一定会有好事,好比自己的家人之类的。于是,那人以后就不再去『红玫瑰屋』报到了……我父亲最喜欢(彩虹的彼端)这首曲子,广播电台每天开播与收播都必然要放这首歌……父亲确实知道在『红玫瑰屋』里面的实验是不对的。当我查明这点时,我觉得胸口里的大石头终于可以放下来了。」
对方这时以轻松的表情望着笔者。笔者觉得,博德曼律师之所以愿意对媒体公布父亲是间谍的真相,恐怕是因为得知上游这段故事的缘故吧。对他来说,真正的关键其实并不在父亲是否叛国,而是父亲至少不是个恶魔这点。
第20章 马汀
——二〇〇一年九月 法兰克福
笔者取得葛利马的调查报告后,觉得应该要赶快返回布拉格。但随即来自艾娃·海尼曼的一封电子邮件,却让笔者的旅途转向了法兰克福。她很精准、谨慎、悲痛地描绘出自己的心情。当时为了救出天马而停留在杜塞尔多夫某饭店的她,究竟消失到哪去,又是被谁带走的——当她表明那时的状况时,笔者终于明白约翰的人生为何会急远朝向崩坏的命运了。
那么,以下就节选出艾娃·海尼曼的电子邮件内容,这里面完全没有笔者个人的感想。
我在杜塞尔多夫的饭店大厅得知贤三越狱的消息。我本来已经下定决心要去证明贤三的清白,由于无法联络上妻子正在生产的博德曼律师,只好转而去找他的同行——鲍尔律师,并约好双方碰面的时间、地点。当饭店大厅的电视机播出贤三的新闻——我一开始根本搞不懂他为何要越狱。只要有我帮忙,贤三要洗刷冤屈应该是轻而易举才对啊!当我愕然地盯着电视萤幕时,突然觉得背后那个讲电话的男人声音好耳熟。声音的主人是一个叫罗伯特的男人,当我以前还想对贤三复仇时,我认识了这位恐怖的杀手。我立刻被罗伯特的现身吓得赶紧躲回饭店房间。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只能害怕地直发抖。
这时,有人敲我房间的门。我完全没想到那可能是罗伯特追来,直接就把房门打开了。结果站在我面前的,是一名自称马汀的男子。他表示法兰克福有个人在等我。
我会随随便便就跟对方走,完全是因为陷入了恐慌的缘故。不管怎么样,这么做都应该比被罗伯特杀掉好吧——就是在这种单纯的念头下,我才会跟马汀一起离开饭店。
马汀是个冷漠、寡雷,穿着邋遢西装,胡须总是不刮干净的家伙。我很快就察觉他对我并没有任何好感。然而当我在前往法兰克福的火车上被醉汉纠缠时,马汀依旧忠实执行他的保镖工作。可能是因为他天生无法压抑情绪吧,那个醉汉差点就被他打死了。我这才明白马汀平日就活在充满暴力的不正常世界中。
不过我也因此对那个男人产生了兴趣。等我们抵达法兰克福,我便为了打听他的背景而约他喝酒。结果被灌醉的人反而是我。我甚至还告诉他,我想开枪杀了贤三。结果他竟然回答「我已经为这种事开过枪了」。不知道是真是假,他说他把某个他老婆或女友的人连同劈腿对象一起干掉了。听完了这段故事以后,我就醉倒了,他则充满绅士风度地将我带回旅馆房间。我那时不禁心想,有多久没有男人这么温柔地对待过我了。
翌日,马汀把我带去另一间饭店。那里有一个戴眼镜、表情残忍的男子,以及另一个矮小又滑稽、外型像是邱比特把灵魂卖给了恶魔般的家伙。我与他们见面后,他们希望我可以做一件事——那就是出席法兰克福的派对。一旦约翰现身,我便要负责指出他——就只有这样而已。我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因为很明显,我拒绝的下场便是死亡。关于这点我是毫无选择自由的。
从此之后的每个晚上,我都身着华服参加各式不同的派对。这种工作内容等同我以前的生活,所以我应该对此丝毫不感到痛苦才对。然而,时间久了,我却产生一种难以按捺的不快感。难道我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我了吗?我之所以能撑过去,完全是因为有马汀陪伴的缘故。不管他是流氓也好、杀手也罢,现在保护我的人就是他。他愿意无时无刻陪着我,也允许我对他乱发脾气……没错,愚蠢的我当时正陷入一种疑似恋爱的情绪中。
与马汀一起的生活大约过了一个月。他告诉我他已经见过贤三了,而且贤三似乎很担心我。我听了只能以笑容带过。但内心却觉得,贤三还真是个温柔的大好人啊!老实说,有马汀跟贤三两个男人同时花心思在我身上,这点倒令我满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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