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家伙可以把你打进医院,住上一段时间。”雷奇尼先生面无表情地说:“到时你两只手臂都会打上石膏,连吃饭都要人帮忙。”
谢瑞德哭得更大声了。
“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雷奇尼先生说,把桌上一叠文件推至谢瑞德面前。“你去找这个家伙,他自称威萨得先生,但是他和你一样是个杂碎。滚吧!我给你一个星期时间,到时我会把你的借据摆在桌上。你要不就拿钱来赎,要不我会要我的手下把你撕碎。你也知道,他们一旦动起手,不让他们满意,他们是不会收手的。”
这个土耳其人的名字就写在这一叠文件上。谢瑞德去找他,而他要谢瑞德绑架小孩,把小孩卖给他。于是,谢瑞德便开始在购物商场干起绑架小孩的勾当。
他把车子开出康辛镇商场的停车场,注意左右来车,然后开过对街,进到麦当劳的车道。这个男孩坐在前座,双手放在膝盖上,一路焦虑地瞪大眼睛四处张望。谢瑞德开向麦当劳,却避开得来速车道,绕到麦当劳餐厅的后面。
“你为什么要绕到后面来?”男孩问。
“我刚刚看到他往后门走去了,孩子,张大眼睛看。”谢瑞德说:“我们得绕到后面才能看到他。”
“你真的看到了吗?是真的吗?”
“当然,我确定。”
孩子的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神情,一时之间,谢瑞德觉得有点惭愧。他不是怪兽,也不是疯子,但是他这次实在欠太多钱了,那个没良心的雷奇尼先生是不会放过他的,如果到下星期六仍不还钱的话。这一次,他欠不只一万七千元,也不是二万元,更不是二万五千元,而是三万五千元整,这可是好大的一笔钱。
他把车子停在麦当劳后面的垃圾桶前。附近没有别的车。很好。在他的车门边有一个装地图和杂物的置物袋,谢瑞德把左手伸进去。掏出一副已经打开的手铐。
“你为什么要停在这里?”男孩问。他的声音又露出了恐俱,所不同的是,恐惧的程度更增加了;他突然明白,自己和宝贝走失的事可能不是最糟的,接下来要面对的才是。
“我还没要停车,还没。”谢瑞德轻松地说。他已经受过两次教训,绝对不要低估他人,即使对方是一个六岁不到的小孩。在他所受的第二次教训中,那个小孩瑞了他下体一脚,几乎把他的睾丸踢破。“我只是想起来,刚才忘了把我的眼镜戴上了,这样我就不能开车了。我的眼镜在眼镜盒里,可能滚到你那边的地板上了。你能不能帮我捡起来?”
男孩弯腰去捡眼镜盒,但里面是空的。谢瑞德靠上去,出奇不意地用手铐一把扣住男孩的手腕。于是,麻烦开始了。尽管他不敢小看这个六岁不到的娃儿,但男孩却像一头愤怒的小狼般凶猛,不知哪来的力量,谢瑞德压根没想到男孩会有如此大的力道。他顽强抗拒,奋力向车门冲去,尖叫着压下门把。车门开了,但是他还来不及跳下车,就被谢瑞德一把拉了回来。
谢瑞德扯住男孩的衣领,把他拉回车上。当他伸手想把另一边的手铐铐在前座特制的铁架上时,结果不但没有铐准,反而被男孩咬了两口,鲜血直流下来。老天!他的牙齿锋利如剃刀。一阵痛楚从伤口发出,沿着手臂,直钻人谢瑞德的心坎。他用力往男孩的嘴巴揍了一拳,男孩倒坐在椅子上,两眼发昏,嘴角淌出谢瑞德手背流出的血,沿着下巴,一直流到了脖子。谢瑞德把手铐的另一边铐在铁架上,然后回到驾驶座,用嘴吸吮着右手背上的伤口。
他伤得很重。他把手抽离嘴边,凑近仪表板上的灯光检视着。手背上有两个洞,都裂开了,每个伤口大概都有两寸长,从手腕一直裂到指关节处。鲜血随着脉搏,像小河般涓涓流出。尽管如此,他却不想再揍那个孩子了,并不光是因为那个土耳其人曾警告他不得伤害孩子,而是他压根就不想这么做。
事实上,他一点也不会责怪男孩咬他。换做是他,一定也会这么做。尽管他过去不知在哪里看过一篇文章,说被人咬的伤口是最糟糕的,但他除了想赶快找地方为伤口消毒外,仍不得不佩服那孩子的勇气。
他把排档打到行驶的位置,把车子开过麦当劳外带的窗口,回到大路上,把车子向左转。那个土耳其人就住在这城市郊区塔鹿达坡上的一幢大农舍里。谢瑞德选择走二十八号公路,以时速三十里的速度前进。到那里也许要四十五分钟,也许要一个小时。
他开车经过写着“谢谢光临美丽的康辛镇商场”的看板后,向左转,保持四十里的时速。他从口袋掏出手帕,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用手帕绑好伤口,然后便盯着车前的灯光,向那个土耳其人的房子驶去。
“你会后悔的。”小男孩说。
谢瑞德转头瞪了他一眼,被这句话从美梦中拉回现实。他刚才正幻想自己拿了一副好牌,赚光赌桌上所有的钱,而雷奇尼先生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他放大家一条生路。这时他该怎么做?让他破产吗?
男孩又哭了起来,尽管已远离商场的霓虹灯,但男孩的眼泪仍泛着粉红色光泽。谢瑞德开始有点担心,这个孩子身上的病可能不轻。不过,他想现在考虑这个问题已经太晚了,于是便决定不再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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