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手指开始向洗脸盆外爬,以一般手指关节做不到的姿态弯曲着。它冒着烟,闻起来就像把橡胶靴子放在烤肉架上烧。
“多吃一些!午餐够丰盛吧!你这混蛋!”欧华大叫,继续把疏通剂往那根手指上倒。那根手指越伸越长,快举到一尺高,就像一条眼镜蛇从蛇篮子竖起来一样。它几乎快碰到疏通剂的瓶口,在洗脸盆边摇摆着,像在发抖一样,而后突然改变方向,迅速退进水管里。欧华弯下腰往洞里看去,只见到一股白色余烟从水管黑暗中升起,如同慵懒的蔓藤轻轻往上攀。
他深吸一口气,此时才发觉他犯了个大错——他吸入太多“管通易”的化学气体。他感到一阵恶心,一下子便吐了一大堆东西到洗脸盆里。他东摇西晃地离开洗脸盆边,仍隐隐作呕。
“我成功了!”他兴奋地大喊大叫着。尽管浴室弥漫着腐蚀性化学药品及肌肉灼伤的恶臭,尽管他已头昏眼花,但是他还是非常得意。他击败了敌人!不管这个敌人是神是鬼,都被他击退了!
“我做到了!我做到了!我……”
他胃里又有东西涌上来了,他跪倒在马桶前,右手仍僵硬地拿着那瓶“管通易”。然而,当他发现维蕾今早上完厕所盖上了马桶盖时,一切都来不及了。他吐了出来,呕吐物溅满整个粉红马桶盖上,然后他便昏倒在他吐出来的黏糊状残渣之中。
他没有昏迷太久,因为浴室的光线依旧明亮。即使在盛夏,照进浴室的阳光也不会超过半小时。其他建筑物会遮住阳光,使浴室阴暗无比。
欧华慢慢抬起头,发觉自己的头发和脸颊都沾上湿黏难闻的呕吐物。除此之外,他还注意到了其它东西……一个敲击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而且越来越近。
他的头像装满的沙包一样沉重,他慢慢把头转向左边。顿时,他的眼睛睁开了,气管好像被人勒住,呼吸不过来;他想张口大叫,但喉咙却卡住了——那根手指又回来了!它现在差不多有七尺长了,而且一直增长中。从洗脸盆边缘开始算起,这根手指上的关节已超过一打以上。这根手指弯成一条僵硬的弧线,往下伸至地板上,然后又弯曲起来。它正叩敲、摸索着前进的路线,越过磁砖地板,直向欧华而来。这根手指的最前工厂280端约九至十寸的部分,完全没有血色,而且还在冒烟;指甲也已烧成深黑色。它虽然受到严重灼伤,但是生命力似乎还不至于受损。
“滚开!”欧华呜咽着说。此时,这个奇形怪状、多关节的手指稍停了一下,然后突然笔直地滑向欧华,最后六个关节弯曲起来,把欧华的脚踝缠绕起来。
“不要!”他尖叫着。他的脚跺染上那根手指尖端的化学药剂,皮肤立刻被烧得嘶嘶作响。他使尽全力将脚用力拉回,和那根手指拉扯了一会儿才挣脱开。他往门口爬去,沾有一大堆呕吐物的头发在他眼前晃动着。他想回头看,可是在头发遮蔽下,什么也看不到。此时,他的喉咙不再卡住了,于是他开始大叫起来。叫声响亮而持续,充满了害怕和惊惧。
他看不到那根手指,可是却听得到它的声音。它现在正从后面快速爬来,发出嗒嗒声响,就跟在他后面。欧华又想转头看,结果肩膀碰上浴室门边左侧墙壁,又把毛巾从架上碰下来。他七手八脚地爬行着,而那根手指却已缠住他的另一只脚踝,用它那被烧焦、灼热的前端紧紧的收缩着。
它想要把欧华拉回洗脸盆边。
欧华发出一声深厚而原始的怒吼——是他这样斯文的会计师所无法发出的声音。他用右手抓住这根手指,用力拉扯。他的衬衫下摆被扯开了,袖子也被扯松了。他花了一番功夫才挣脱,不过还是损失了一只破烂短袜。
他踉跄站起来,转身,看见这根手指再度向他过来。它末端的指甲已经破裂了,正流出鲜血。
“孩子,你该修指甲了。”欧华心想。他发出痛苦的笑声,大门传来敲门声。来访的人显然十分不高兴,正用力猛捶着大门。
“欧华!喂,欧华!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敲门的是楼下的房客费尼,一位大嗓门的爱尔兰酒鬼。
“我自己能应付!爱尔兰猪头!”欧华大叫着走进厨房。他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将前额的乱发拨开,但是头发一下子就像果冻般垂下来。“没有什么我不能应付的!你最好相信这点!”
“你叫我什么?”费尼吼道,原先不友善的声音更加粗暴了。
“少烦我!”欧华大吼:“我正在忙!”
“我警告你,如果你再大吼大叫,我就要叫警察了!”
“滚开!”欧华吼道。他又一次拨开头发,但那一团头发还是一样又掉回原位。
“我不要听你放屁!你这小四眼田鸡!”
欧华伸手梳理黏有呕吐物的头发,然后用一种奇怪的姿态将那些玩意甩开,结果把呕吐物溅上维蕾的白色厨柜。那丑陋又可怕的手指曾一度抓住他的双踝,但是欧华现在一点也没注意到脚踝已红肿发烫,好像套着火圈一样。他现在什么都不在意,一心只想拿起刚买的电锯。
“你在里面办嗑药大会是吗?”费尼站在门外大声质问。
“费尼,你最好滚远一点,否则我就让你见见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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