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不发的林刑警从方才就一直保持双手交叉的姿势,一动也不动。七夏有时会偷偷斜睨他的侧脸,不可能在睡觉,锐利的眼神穿透档风玻璃,直盯着前方,很明显地在思考什么。因为气氛尴尬不太好开口说什么,七夏也就沉默不语。
今天又前往筱塚邸侦讯筱塚宏邦、筱塚莉英和寄宿的樱井彰信、女佣兼元智惠子等人。随着光源越来越远,四周也以距离的平方比变暗,同样地,事件当晚的关系人记忆也随着时间经过越来越模糊。人们马上就会忘记所看到、所经验过的事,记忆中只留着好像曾对谁说过什么话(自言自语也行),因此只能拼命确认已得到的供词,但这方面却毫无进展,到底会进展到何种程度也毫无头绪,因为不晓得要往哪个方向才能到达终点。
两人在回本部途中。
“绕去濑在丸家。”等红绿灯时,坐在驾驶座旁的林刑警突然这么说。
“咦?”七夏斜瞄了一眼。“呃……现在吗?”
“嗯。”
“为什么?”
林刑警轻轻地、也许只是个单纯张开嘴的动作,原以为至少该说些什么,结果还是沉默。
七夏变换车道,于十字路口左转,因为是上坡,猛踩油门加速。
“不需要开这么快吧。”林刑警说。
“要人家开慢一点,还是开快一点,不开口指示,别人怎么知道。”
这口气听起来颇具攻击性吧。
“想听听她对这事件的看法。”
“有这必要吗?”
“我觉得有。”
下一个十字路口亮起红灯,七夏用力踩煞车。
“我可以送你过去,不过你一个人去见她比较好,”
“违反规则。”
这次换七夏咋舌。
“要是渡边先生开车就好了。”
“嗯,我也这么认为,所以现在有点后悔。”林刑警看着前面淡淡地说:“是你要我坐你的车。”
车子再度前行。七夏掏出烟点上,稍微打开一点窗户,外头气温比车内高多了。
脑子有些空白。
因为有些疲累,头痛毛病又犯了,七夏心想来得还真是时候,开会时也常会这样,听那些强词夺理的意见,麻痹思绪,相反地却能发挥像是精神安定剂般的效用。
叹了口气,吐着烟,虽然只过了十秒,七夏却已整理好一切。
“听取一般人的意见,不就代表搜查受阻吗?”她语带讽刺地说,不过已经回复往常公事公办的口吻。
“嗯,搞不好是意外身亡。”林刑警低声自言自语。
“也许是吧。”这次下意识地保持知性冷静的口气。
“案发现场状况那样,会这么认为也是理所当然。”
“过去也有类似案例。”
“什么样的案例?”
“因服用药物产生幻觉,也就是所谓幻视、幻听之类。”林刑警口齿有些含糊,说自己也不相信的假设时总是这样。“自残、发狂,听后来幸存的家伙叙述,都是将自己视为别人般伤害,无一例外,精神与肉体呈完全游离状态,就像从另一处地方眺望像人偶般遭摧残的自己,只留下这样的记忆。”
“因为服药所致吗……”七夏喃喃自语。
“以此提交报告的话,应该行得通吧。”林刑警点头。
鉴识结果报告中有这么一段叙述。由被害人歌山佐季的血液中,检测出相当量的兴奋剂,也从现场遗留的佐季所持物品中获得确认。此外,在佐季住处也发现同一种药物。因此其他部署的检警人员好像也开始针对筱塚家和其他相关人士进行侦查。不过截至目前为止,这方面尚未得到任何具体报告。
如此一来,派对时歌山佐季躲在视听室做些什么,已是昭然若揭。未婚夫岸田毅后来也承认此事,他说他还因为此事和佐季起了口角,但尚无法确认是否因此引发杀机。或许就像林刑警所言,本来就没有杀人这回事也说不定。
“警部相信这种说法吗?”
“不。”
“否定的理由呢?”
“嗯……说不上来。”林刑警这么说后叹了口气。“若是自己撕裂衣服的话,也许还有可能,可是有人会咬自己的手脚吗?况且有一部分的伤明显并非旧伤,怎么看都是死后才造成的,这点鉴识课那边十分确定。”
“不过也有可能是药物所产生的一种麻醉效果,不是吗?”
“嗯,是有可能,虽然不太清楚相关的专业知识,不过也不是说绝无可能。总之不能说没有例外,过去也有类似的案例,最后总是被那些家伙逃脱,那是他们的救生索。”
“救生索吗……”七夏重复林刑警的话。“若我们也有救生索的话,就能轻松多了吧。”
“被杀的家伙也没什么救生索啊。”林叹了口气。
由大马路往左拐进一条人车稀少的小路,这一带是住宅区,樱鸣六画馆就在附近。
七夏打开车前灯。
“有个地方就是想不通……”林刑警喃喃自语。“由外头水槽引进水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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