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说到笑话--
玛亚说过几个笑话,其中我印象最深的,就属令人全身虚脱的论田桥‘此桥不应过’。但是,玛亚的笑话不只这个。就连遇到她的那一天,她就说了一个难懂的笑话。
“CrnaGora和日本正在打仗,也已经下战书了。”
“现在还是。”
“所以日本人不可以去CrnaGora。有朋友从CrnaGora来我家的时候,也告诉我到日本去很危险。俘虏一定要照条约来处置的哦?”
玛亚显然不是CrnaGora的人。但是,Crnagora是指哪里呢?就像Hrvatska即克罗埃西亚,可以想见这应该是南斯拉夫国内的说法。6个共和国的其中一个,在当地的说法就是CrnaGora。我已经知道Hrvatska就是克罗埃西亚了,那么,CrnaGora是哪里呢?除了克罗埃西亚之外都有可能。就像我们分别使用“日本”和“Japan”一样,在提到CrnaGora的时候,玛亚也可能选择了惯用的说法。
下了战书和日本打仗的国家,并没有多到数不清。尤其是和欧洲有关的。
选修日本史的文原不在真是可惜,不过还是可以慢慢想起来。下关事件。那算战争吗?曾经宣战吗?这我倒是不知道,不过我记得相关的有英美法荷四国。日俄战争、日清战争【注:即甲午战争】应该无关。第一次世界大战、日中战争【注:即对日抗战】、第二次世界大战。
南斯拉夫的历史又如何呢?
南斯拉夫得以立国,是奥匈帝国因第一次世界大战瓦解之后。
也就是说,南斯拉夫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成立,即使要对日本宣战,也只会是以南斯拉夫对日本的形式。
若是组成南斯拉夫的共和国单独向日本宣战,一定是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
在那个阶段的独立国家有哪些?率先解放斯拉夫、为第一次世界大战当事国的塞尔维亚。还有,不屈于强国土耳其、坚守独立的蒙特内哥罗。这两个的哪一个才是CrnaGora?
还有,玛亚所说的塞尔维亚?克罗埃西亚语叫作“Srpskohrvatskom”。Hrvatska是克罗埃西亚,那么Srpsko就是“塞尔维亚的”的意思吧。一定没错,就是这里。
换句话说,不可能是玛亚故乡的CrnaGora,指的是蒙特内哥罗。
我来到迹津川边。带着水气的热风迎面吹来,我不由得别过脸去。
名单上只剩下一个名字。
波士尼亚?赫塞哥维纳,首都塞拉耶佛。
02
1992年7月6日(一)
晚上,电话响了。
是我不太想理会的人打来的。我就照那个人平常的做法,以最少的话来应对。
“什么事?”
“我想跟你见个面。”
“又没事。”
“我有。”
“谁管你。”
沉默在听筒的另一端降临。
一种彷佛在窒息中挤出来的声音,打破了这阵沉默。
“……无论如何,我今晚都必须见你一面。”
我叹了一口气。
“在哪里?”
对方指定的地点,是不动桥边,倒闭的照相馆前。
那里的确位于双方的中间地带。但是,太刀洗的神经之粗,到现在仍是让我叹为观止。
白天的热气依然没有冷却,吹来的风比白天更沉重。才刚入夜,路上灯火亮晃晃的,很难看到星星。星光与还差一点就变成半月的上弦月月光也被灯光掩没了。而那个月亮有着又白又肥大的光晕。我趿着拖鞋出门。
我想不出太刀洗有什么事要找我。
我说我想知道玛亚的故乡,找太刀洗出来,但是她拒绝了我的邀约和请求。白河叫我不要认为太刀洗无情,但要扭曲事实是不可能的。都什么时候了,这个太刀洗会有什么事?老实说,我心情不好,说得更明白一点,我的火气很大。她要来交代藉口吗?事到如今,我不想听,而且与其花时间听她的藉口,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但是,深深吸了口气想一想,太刀洗在晚上把别人叫出来,说“对不起我没去帮忙,其实是因为有什么什么原因,原谅我哦”这种话,是不可能的。太刀洗绝对不会话这种话。
然而,很多事都变了。白河的心性似乎没变,但不能保证太刀洗也一样。如果太刀洗变得会说这些话……那我才真的不想去听这种东西。
这种想法拖延了我的脚步,让我花了平常的两倍时间才走到不动桥。太刀洗会不会等得不耐烦就回去了?我心里浮现这种不安。不,当然那不是不安,而是期待。
然而,月晕朦胧的月光下,太刀洗正等在那里。长发依旧,西装上衣加喇叭裤。两件都是黑色的,好似溶入了夜色中。嘴边有红色的光点。她以抽烟来度过无所事事的等待时间。
一看到我,太刀洗便往柏油路上按熄了烟,把熄了火的烟压进从口袋里取出的银色盒子。看她这个动作我想起来了。
不动桥附近的路灯所释放的光仅仅是聊胜于无。我和太刀洗在月光下面对面。
我先说了一句:
“生日快乐。”
太刀洗好像看到什么古怪的事物似的,眼睛一下子睁得好大,往我猛看,然后看着脚边香烟的痕迹。
“对喔,谢谢,不过是昨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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