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兰·奥多纳胡没有被抓获,有人甚至怀疑他并没有活下来。他可能受了重伤,失血过多,像只老鼠一样死在地底下。他也可能被淹死了。我最后一次跟斯蒂尔曼见面时,他显然已经说服自己相信了这点,而他属于那种绝不愿意承认失败的人。我已经订了库纳德公司的‘卡塔卢尼亚号’航船返回英格兰。我很遗憾没能跟德沃伊夫人及其儿子告别,但没有时间返回纽约了。我离开旅馆。我记得已经踏上跳板,正要登船时,听到了那个消息。是一个报童大声喊出的消息,就登在报纸头版。
“康纳利斯·斯蒂尔曼在他普罗维登斯家中的玫瑰园里散步时,遭到枪杀。”我用颤抖的手买了一份报纸,从上面读到枪杀案就发生在前一天。有人看见一个穿斜纹布夹克,戴围巾和低顶圆帽的年轻男子从现场逃离。大规模搜捕已经展开,并将覆盖整个新英格兰,因为遭到枪杀的是一位波士顿上流人士,必须不遗余力地将凶手绳之以法。据警方说,比尔·麦科帕兰正在协助警方,这倒是具有几分讽刺意味。就在斯蒂尔曼死前几天,麦科帕兰还跟斯蒂尔曼吵了一架。斯蒂尔曼扣留了他承诺付给平克顿律师所的一半费用,说只有找到最后一具尸体,工作才算全部完成。结果,最后一具尸体站起来走动了。刺杀斯蒂尔曼凶手的身份不可能有任何疑问。
“我读完报纸,走上了跳板,径直走进自己的船舱,在那里一直待到傍晚六点。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汽笛声,‘卡塔卢尼亚号’起锚,缓缓驶离港口。这时候我才回到甲板上,目送波士顿渐渐消失在远方。终于离开了,我大大松了口气。
“先生们,这就是康斯特布尔画作遗失和我的美国之行的故事。当然了,我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我的合伙人芬奇先生,也跟我妻子说过,但除此之外,没跟任何人提起。事情发生一年多了。那个戴低顶圆帽的男人出现在温布尔顿我家门外之前,我曾以为--我曾祈祷--再也不用提及这件事。”
早在画商结束他的讲述之前,福尔摩斯就抽完了烟,修长的十指扣在胸前,神情十分专注地听着。画商讲完后,屋里沉默良久。壁炉里一块煤落下,爆裂出火花。这声音似乎把福尔摩斯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您今晚打算去看的是什么歌剧?”他问。
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问这样一个问题。跟刚才听到的那些事情相比,这个问题显得太无关紧要了。我简直怀疑他是故意要表现得无礼。
埃德蒙·卡斯泰尔肯定也是这样想的。他退后一步,转向我,然后又转向福尔摩斯。“我要去看瓦格纳的歌剧--但是,我刚才说的对您毫无触动吗?”他问。
“恰恰相反,我觉得特别令人感兴趣。而且您讲得那么清楚、详细,实在是值得称道。”
“那个戴低顶圆帽的男人……”
“您显然相信他就是那个奇兰·奥多纳胡。您认为他跟踪您到英格兰,实施他的复仇行动。”
“难道还能有什么别的解释吗?”
“我随随便便就能列出六七种。我总是认为,对一系列事件可以有任何解释,直到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某个另外的可能性;而且即使到了那个时候,也应该三思而行,不能仓促得出结论。在这个案子里,不错,很可能是那个年轻人越过大西洋,找到您在温布尔顿的家。然而,我们要问,他为什么过了一年多才踏上旅程?他邀请您到圣玛丽教堂见面是什么目的?如果他想取您性命,为什么不当场把您一枪打死?更加奇怪的是他竟然没有露面。”
“他是想恐吓我。”
“他成功了。”
“是的。”卡斯泰尔垂下了头,“您是说您无法帮助我吗,福尔摩斯先生?”
“在目前的情况下,我认为我做不了什么。您的这位不速之客,不管是谁,没有给我们留下任何可以找到他的线索。不过,如果他再次出现,我将会很高兴向您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我能够告诉您的还有最后一点,卡斯泰尔先生。您可以平心静气地欣赏您的歌剧。我相信他并没有打算伤害您。”
然而,福尔摩斯错了。至少第二天看起来是这样。就在那天,那个戴低顶圆帽的男人又出击了。
第三章 山间城堡(1)
第二天早晨,我们一起坐下来吃早饭时,收到了电报。
奥多纳胡昨夜又来。保险箱被盗,已报警。您能来否?
签名是埃德蒙·卡斯泰尔。
“你对此有何看法,华生?”福尔摩斯把电报纸扔在桌上,问道。
“他回来得似乎比你料想的快。”我说。
“绝对没有。我知道会发生类似的事。从一开始,我就发现这个所谓的圆帽男人更感兴趣的是‘山间城堡’,而不是它的主人。”
“你料到会有入室盗窃?”我结结巴巴地说,“可是,福尔摩斯,你为何不提醒卡斯泰尔先生呢?至少可以暗示一下这种可能性。”
“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华生。没有更多的证据,我恐怕很难得出结论。不过,现在我们的不速之客十分慷慨地决定协助我们。他很可能是破窗而入。他走过草坪,站在花圃里,在地毯上留下泥泞的脚印。我们至少可以由此判断他的身高、他的体重、他的职业,以及他的步态特点。他也许还会好心地掉落某件东西,或留下一点儿什么。如果他偷了首饰,肯定需要脱手。如果是钱,也有可能被人发现。他现在至少会留下一个让我们追踪的线索。劳驾,能不能把橘子酱递给我?到温布尔顿的火车很多。我想,你是愿意陪我一起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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