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歇洛克,我认为你的话证明你是个有骨气的人。可是请让我补充一句。”迈克罗夫特站起身来,他看上去急于离开,“如果你真的不采纳我的建议,继续这场调查,如果真的因此而陷入危险——我相信会的——你不能再回来找我,因为我肯定爱莫能助。我为了你去询问那些问题,已经暴露了自己,也就意味着我的双手被束缚住了。与此同时,我再一次奉劝你仔细考虑考虑。这可不是你那些治安法庭的小小难题之一。如果你冒犯了不该冒犯的人,你的事业会毁于一旦……也许还要更糟。”
没有更多的话可说了,兄弟俩都意识到这点。迈克罗夫特微微鞠了一躬,离开了。福尔摩斯凑近煤气炉,点燃了他的香烟。“怎么样,华生,”他大声说,“你对此有何看法?”
“我非常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迈克罗夫特的话。”我鼓起勇气说。
“我已经考虑过了。”
“这正是我所担心的。”
福尔摩斯哈哈大笑。“你太了解我了,朋友。现在我必须离开你。我有一件事情要办,如果想赶晚上的版面,就必须抓紧了。”
他冲了出去,留下我一个人忧心忡忡。午饭的时候他回来了,但没有吃饭,这表明他正致力于调查某个令人兴奋的案件。我以前经常看见他这个样子。他的样子使我想起一只猎狐犬正在追循狐狸留下的浓烈气味。一只动物能够全身心地投入一件事情,福尔摩斯也能让案情把他完全吸引,以至于生活最基本的需求——食物,水,睡眠——都可以弃诸脑后。晚报来了,我看到了他做的事情。他在私人广告栏里登了一则启事。
悬赏二十英镑——征集与“丝之屋”有关的情报。绝对保密。请联系贝克街221B号。
“福尔摩斯!”我惊呼道,“你做的事情正好跟你哥哥的建议完全相反。你想要继续调查,我能够理解你这么做的愿望,但你至少应该谨慎行事嘛。”
“谨慎对我们没有帮助,华生。现在应该采取主动。在迈克罗夫特置身的那个世界,人们习惯于躲在黑暗的房间里窃窃私语。好吧,让我们看看他们对一个小小的刺激有何反应。”
“你相信会得到回音?”
“走着瞧吧。在这件事上我们至少已经亮出了自己的身份,即使毫无结果,也不会有任何伤害。”
这是他的原话。然而,福尔摩斯并不知道他在跟什么样的人打交道,也不知道他们为了保护自己会采取怎样的极端手段。他已经走进一个名副其实的邪恶魔障。伤害,以其最惨烈的形式,猝不及防地迅速降临到我们身上。
第十章
蓝门场
“哈,华生!看样子,我们虽然把诱饵撒向了未知的水域,可能也会有鱼上钩呢!”
几天后的一个早晨,福尔摩斯这么说道,他穿着晨衣站在我们房间的窗前,双手深深地插在口袋里。我立刻走到他身边,望着下面熙来攘往的贝克街。
“你指的是谁?”我问。
“你没有看见吗?”
“我看见了许多人。”
“没错。这么冷的天,很少有人愿意驻足。但是有一个人却这么做了,在那儿!他正朝我们这边看呢。”
福尔摩斯所说的那个人穿着大衣,戴着一条围巾和一顶宽沿黑色毡帽,两只手藏在胳膊底下,因此我只看出他是个男人。他确实一动不动地待在那里,似乎拿不定主意是否要往前。除此之外,看不到他的更多情况,无法准确地加以描述。“你认为他是来回应我们的启事的?”我问。
“他已经是第二次从我们门前经过了。”福尔摩斯回答,“十五分钟前,我第一次注意到他,从帝国火车站走过来。接着他又回来了,从那以后就几乎没动过窝。他很谨慎,不想让别人发现他。好了,他终于拿定主意了!”我们往后站了站,为了不让那个人看见我们,其实他现在就在我们的眼皮底下,他从马路那边过来了。“他很快就会进屋的。”福尔摩斯说着,回到他的座椅上。
果然,门开了,哈德森夫人把来客领了进来。他脱掉帽子、围巾和大衣。站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模样古怪的年轻人。他的脸庞和体格呈现出许多矛盾,我相信就连福尔摩斯也很难给他下判断。我说他年轻——不会超过三十岁——身体魁梧得像一名职业拳击手,然而他头发稀疏,皮肤灰白,嘴唇皴裂,这些都使他看上去苍老很多。他的衣着时髦昂贵,但是脏兮兮的。他到这里来似乎有些紧张,却以那种倨傲自信的态度看着我们,几乎显得有点咄咄逼人。我站在那里等他开口,因为我仍然拿不准面前的人是一位贵族,还是一个社会最底层的恶棍。
“请坐吧。”福尔摩斯用十分和善的口气说道,“您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我可不愿意让您伤风感冒。来点儿热茶好吗?”
“我想要一杯甜酒。”他回答。
“我们没有甜酒。白兰地怎么样?”福尔摩斯朝我点点头,我在一个玻璃杯里倒了许多,递给了他。
那人一口喝光,脸上有了一点血色。他坐了下来。“谢谢您。”他说,声音粗哑,但很有教养。“我是来领赏的,我本不应该来的。跟我打交道的那些人如果知道我上这儿来,肯定会割断我的喉咙,但是我需要钱,这是关键。二十英镑能让那些魔鬼暂时远离我,这就值得伸出脖子去冒险。钱在这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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