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证明。”他刺耳地咳嗽了几声,我想起嘴唇皴裂、嘴巴干燥都是长期吸毒的症状,“很长时间以来,我都是克里尔馆的顾客,里面的装饰是中国风格的,有几张挂毯和几把扇子,有时候我看见里面有几个东方人,一起蜷缩在地板上。但是开办这家鸦片馆的,跟您和我一样是英国人。这个人特别阴险毒辣,您肯定不会愿意跟他打交道。他有一双黑眼睛,他的脑袋像死人的脑壳。哦,当你有那四个便士的时候,他会满脸堆笑,跟你称兄道弟。但是如果你求他行个方便,或者想要跟他对着干,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把你痛打一顿,扔进阴沟里。虽然如此,我和他相处得还算不错,别问我为什么。他在鸦片馆旁边有一间小办公室,有时会请我过去—起抽烟——是烟草,不是鸦片。他喜欢听关于码头生活的故事。我就是在跟他一起坐着的时侯,听他提到了‘丝之屋’。他雇佣一些男孩帮他进货,并且在锯木厂和储煤厂寻找新的顾客——”
“男孩?”我插嘴问道,“你有没有见过其中的哪个?有没有一个叫罗斯的?”
“他们没有名字,我从不跟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个说话。请听我下面要说的话!几个星期前,我在那个小办公室里,一个男孩走了进来,他显然是迟到了,克里尔一直在喝酒,情绪很不好。他一把抓住男孩,把他打倒在地。‘你去哪儿了?!’他问。
“‘丝之屋’。”男孩回答。
“‘你给我拿回来了什么?’”
男孩递过来一个包裹,悄悄溜出了房间。‘什么是“丝之屋”?’我问。
“就是这个时候,克里尔说了我刚才告诉你们的事,如果不是喝了成士忌,他肯定不会这样多嘴。他说完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他打开桌子旁边的一个小写字台,我还没回过神来,他就用一把枪对准了我。‘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个?’他大声问,‘为什么问我这些问题?’
“‘我根本没兴趣打听。’我向他保证,心里又吃惊又害柏,‘只是随便聊聊,仅此而已。’
“‘随便聊聊?这事儿可不随便,我的朋友。你要是敢把我刚才说的话透露给别人半个字,他们就会把你的臭皮囊扔进泰晤士河里去。听明白了吗?即使我不杀你,他们也会要你的命。’接着,他似乎又想了想,把枪放下了。再开口说话时,语气和缓了一些。‘今晚你抽烟不用付钱了。’他说,‘你是个很好的顾客。咱俩知根知底。我们肯定是要照顾你的。忘记我跟你说的话,千万别再提起这个话题。听见了吗?’
“事情就这么结束了。我几乎把它给忘了,那天看见你们的启事,自然又想了起来。如果他知道我来找你们,肯定会说到做到。但是你们要寻找‘丝之屋’,就必须从他的办公室入手,他可以带你们去那儿。”
“在哪儿呢?”
“在蓝门场,他的鸦片馆在米尔沃德街的拐角,一座低矮、肮脏的房子,门口挂着红灯笼。”
“您今天晚上在吗?”
“我每天晚上都在,托您的福,接下来的好几个夜晚我都会去哪儿。”
“这个叫克里尔的人,是否会离开他的办公室?”
“经常离开。鸦片馆里很拥挤,烟雾弥漫。他要出去透透空气。”
“那您今天晚上会看见我。如果一切顺利,我找到需要的东西后,会加倍给您酬劳。”
“千万别说您认识我。也别说我上这儿来过。如果事情出了岔子,别指望我还能帮助您。”
“我明白。”
“那就祝您好运了,福尔摩斯先生。祝您成功——不是为您,而是为了我的缘故。”
一直等到汉德森离开之后,福尔摩斯才转向我,两眼炯炯发光。“一个鸦片馆!一个跟‘丝之屋’做生意的鸦片馆。你认为如何,华生?”
“我觉得听上去不是个好地方,福尔摩斯。我认为你应该远远地避开。”
“哼!我认为我能照顾好自己。”福尔摩斯大步走到书桌前,打开抽屉,拿出一把手枪,“我会带上武器。”
“我跟你一起去。”
“亲爱的华生,这是绝不允许的。我对你的体贴深表感谢,但是必须说一句,如果我们俩一起行动,看上去肯定不像那种在星期四晚上到伦敦东区寻找一家鸦片馆的顾客。”
“虽然如此,福尔摩斯,我还是要陪你去,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待在外面。肯定能在附近找到一个地方,等着你。然后,如果你需要援助,一声枪响我就会沖到现场。克里尔可能会有打手,而且我们真的可以确信汉德森不会出卖你吗?”
“言之有理。好吧。你的左轮手枪呢?”
“我没有带在身上。”
“没关系。我还有一把。”福尔摩斯笑着说。我看到他脸上一副很享受的表情,“今晚我们就去拜访克里尔鸦片馆,看看能发现什么。”
那天夜里又起雾了,是那个月最厉害的一场雾。我本来想劝福尔摩斯推迟去蓝门场的时间,但知道他不会听。从他苍白的、鹰隼般的脸上看出,他决心已定,绝不会临阵退缩。他说得不多,但我知道是那个叫罗斯的孩子的死,使他无法控制自己。只要他认为对所发生的事情负有责任,哪怕是部分的责任,他也会坐立不安,把自己的安危置之一边。
52书库推荐浏览: [美]安东尼·赫洛维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