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向不把自大的幻象看在眼里。「把门打开。」我道。「我是约翰?泰勒。」
「真是为你感到高兴。那件外套看来不赖。我们还是没有营业。就算有营业,你也负担不起我们的消费。」
「让我进去。」我心平气和地道。「不然我就对着信箱尿尿。」
大脸眉头一皱,凄凉地哼了一声。「没错,果然是约翰?泰勒的语气。我讨厌这个工作。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幻象的时候,就根本不会有人把你当作一回事。」
大脸沉回门中,一点一滴地消失,接着店门缓缓在我面前开启。我一踏入店中,店门立刻重重关上。隐形的铃铛响起声音,通知店主有客上门。在经历刚刚那种混乱的街景之后,店内的景象当真宁静和谐,就连空气闻起来都有檀香跟蜜蜡的甜味。入门的接待厅有点空旷,除了几张舒适的椅子和一张埋在过期杂志下的咖啡桌外,没有其它陈设。店主急急忙忙出来招呼。他是个形容猥琐,衣着品味极差,脸上带有虚假笑容的胖子。眼看他摩拳擦掌的模样,我立刻将双手插入口袋,以免他想和我握手,因为一看就知道这家伙手汗流不停。他给人的感觉就是会跟顾客保证可以免费尝鲜的那种人。
「泰勒先生,泰勒先生,你的大驾光临真是令小店蓬荜生辉!很抱歉我们没有直接让你进来,泰勒先生,因为外面实在是乱得可以!绝对混乱,喔,我说得没错!小心驶得万年船……那些笨蛋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这样搞下去房地产会低迷好多年的呀!」
「我需要使用几样你的道具。」我直接切入主题,拒绝参与任何无用的谈话。「我需要知道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
「这个嘛,我不知道耶,泰勒先生……你并不算是信用良好的老主顾,在现在这种情况下……」
「算在渥克的帐上。」我说。
店主人眼睛一亮。「喔,渥克先生!是的,是的,他是我最重要的客户之一。你真的有他的……喔,你当然有!当然啰!没人胆敢打着渥克先生的旗号招摇撞骗的,是不是?我会全部算到他的帐上……」
他急急忙忙地向内走去,我跟在他身后穿越一扇很不起眼的门,走进一间摆满镜子的大厅。所有的镜子都挂在两边的墙上,不过看不出任何明显的支撑。这些镜子有长有短、有方有圆、有银框有金边,一个接着一个在我眼前开启,为我展现最近发生过的重大事件。
我看见莉莉丝冲出诸神之街,身后跟着她的众多怪物后代以及疯狂信徒。我看着她命令手下屠杀所有不愿意对她宣誓效忠的生命,我听见她下令摧毁所有路过的建筑。「烧垮它们。」她说,「我不需要这些东西。」我强迫自己注视镜中的血腥屠杀,远古的建筑一栋栋倒下,无情的火焰冲入夜空,死亡与毁灭不断上演。路边的尸体就在人们逃命的?喊声中越堆越高。
我看见渥克在陌生人酒馆之中竭尽所能地组织反抗势力。藉由默林?撒旦斯邦的魔法庇佑,他暂时不会被莉莉丝发现。在诸神之街受的伤已经治好了,但是他脸上却依然因为压力与疲倦而憔悴不堪,双眼下浮现很黑的眼圈。打从我们认识以来,这是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见缺乏自信的神情。我眼看着他一次又一次地试图联络当权者,想要跟往常一样调动部队前来支持,但却始终徒劳无功。他得要靠自己了。
我命令面前的魔镜找出一个特定的时间跟地点:我要知道我回来的前一天渥克做了些什么事。魔镜重新凝聚焦点,依照我的要求呈现影像。
渥克坐在一张靠着吧台末端的桌旁,专心研究着许多信差带来的众多报告。这些信差都已经精疲力竭,唯一驱使他们继续传递讯息的只有荣誉、责任,以及渥克的药丸。渥克的神色憔悴至极,但却依然一面看着报告,一面以冷静的口吻下达命令。每个手下接到命令之后都二话不说地奔回夜色之中,为了夜城的存亡努力奋斗。
酒馆看起来像是遭受围攻的避难所,灯光昏暗,拥挤不堪,桌面跟地板上统统挤满了人。人们抱着饮料、拥着伤口,争取时间休养元气。有个医者在角落中成立一座临时诊所,以简陋的魔法处理伤员,让重伤之人可以重新站起,再度回到岗位上。地板上溅满了鲜血以及其它体液,随时都有人们来来去去,大家的脸上都带有一种筋疲力竭的失败神情。有些人在拼凑的床垫上浅眠,尽管在睡梦之中依然不时发出凄惨的嘶嚎。
一支隐形的乐团正在演奏一首庞克经典「他拿电锯上我,感觉有如接吻」。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因为艾力克斯只有在心情最糟的情况下才会播放庞克音乐,任何聪明人只要听见他放这种音乐就会立刻整理口袋中的零钱,并且不碰任何吧台点心。此刻艾力克斯就跟往常一样站在吧台后方,一边调着莫洛托夫鸡尾酒?,一边大声抱怨要浪费上好的葡萄酒来调这种汽油弹。他在每瓶鸡尾酒里面都加了几滴圣水以增强威力;艾力克斯只要认真起来就会展现一种十分独特的诡异幽默。
贝蒂跟露西?柯尔特伦站在酒馆中央,全身肌肉鼓胀,手中各拿了一根刻满符文的黑刺李木棒。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傻子为了讨好莉莉丝而试图突破默林的防护,盲目地传送进入陌生人酒馆。每当有这种人出现的时候,露西和贝蒂?柯尔特伦就会以极端手段将对方乱棒打死。我不知道她们是如何处理那些尸体的,不过我根本也不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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