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娘养的!」他道。
「没错。」我说。「十分贴切的形容。」
他瞪着我道:「我不知道你能用那张卡片做这种事。」
「大部分的人都不能。」我说。「不过我比较特别。」
汤米哼地一声,说道:「说『特别』只是好听而已。」他在自己身上拍来拍去,尽力维持形象,然后看了门房的无头尸体一眼,向旁边挪开一点,以免不小心踩到血渍。「看来你忙了好一阵子啦。」
「这次不是我干的。」我将事情发生的经过说给他听,至少把我认为他可以接受的部分都说了出来,然后向他解释为什么我需要尽快前往圣犹大教堂。他非常不喜欢我的计划,不过必要的时候我也十分懂得说服他人,而当说服力不足的时候,我就会运用威胁的手段。我提到手中握有一卷他跟某名异国舞娘的录像带,而该舞娘刚好还是一名狠角色的老婆。此言一出,他心里突然浮现一股强烈想要帮助我的意愿。(其实我根本没有那卷录像带,只是听说过它的传言罢了。我不过是虚言恐吓,是他自己心虚……)
汤米?亚布黎安的天赋在空气之中凝聚成形,周遭的一切当场变得虚无飘渺。汤米是个存在主义论者,他的天赋让他可以怀疑一切事物的存在,并以一种非常实际的方式表达出他的怀疑。只要他执意令某事件发生,就可以大幅提高该事件发生的可能性,接着他便能够依照自己的意念选择现实。藉由强大的意志力,汤米有能力让整个世界相信我们不在现在的位置之上,而是身处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
于是,我们转眼之间离开了伦狄尼姆俱乐部,重新在圣犹大教堂的大门之外凝聚形体。我看见一只嘟嘟巨鸟悲鸣而过,一群已然绝种的侯鸽呼啸飞逝,还有一只双头鸵鸟满脸困惑地打量着自己,不过他们都是汤米以天赋玩弄可能性所产生的幻象。我在他关闭天赋的同时飞快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状况。这附近除了圣犹大教堂之外,所有建筑都已夷为平地,地面上弥漫着厚重的雾气,随着无常的风向四下飘移。古老的石造教堂孤独地耸立在一片废弃荒原中,四周一片漆黑,除了蓝白色的月光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光源。火苗及惨叫声隐约传来,不过都离这里很远很远。「大战」已然席卷而过,除了这座教堂之外,没有任何东西得以幸免。
「我很想发表一些存在主义的感言。」汤米开口。「但是这地方实在太凄凉了。我很想说点像是……全新的夜城将在灰烬之中荣耀重生之类的言语……但是我心里根本不相信这种屁话。」
「就算夜城当真重生,相信跟你我印象之中也有极大的差距,不会是我们想要居住的地方。」我说。「万一让莉莉丝得逞的话。」
「天呀,光是站在你身边就让我心情沮丧,泰勒。就连我弟的想法都比你正面,而他已经是个死人了。我们是来这里找谁的?」
「荆棘大君。」
「很好。」汤米道。「我要走了,再见。有消息书信联络,我可不要待在这里……」
「汤米……」
「不要!我绝不可能帮你!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能逼我跟那家伙有任何瓜葛!我宁愿吃掉自己的脑袋!荆棘大君是世界上唯一比莉莉丝还要可怕的人物!莉莉丝不过是想要杀我而已,荆棘大君还想审判我!」
「那你就走吧。」我说。「不过这里离所有安全的地点都很远。想要离开,你就必须独自一人穿越黑暗。如果你想运用天赋传送回去……我就叫荆棘大君把你抓回来。」
「你认识荆棘大君?」
「我认识所有人。」我故作轻松地道。
汤米在地上踢起一片尘土。「流氓。」他低下头去,喃喃自语。
「我还要靠你回去,汤米。」我冷冷地说。「如果不愿意的话,你不必和我一起进入教堂。待在门口注意状况就好了。」
「我有不祥的预感。」汤米说。
我轻轻碰触门板,教堂唯一的大门应声而开。我把汤米留在外面,自己走了进去。教堂的墙壁老旧朴实,除了几道当作窗户用的裂缝之外,没有任何装饰。靠墙而立的烛台上插着几根永世不灭的矮胖蜡烛,为黑暗的空间添上冷冷的审判色彩。教堂里有两排木制长凳,不过却没有任何坐垫。圣坛只是一块大石头,其上铺着一袭洁白无瑕的锦绣。圣坛后方的墙壁上挂有一根银十字架。除了以上这些简单的装饰之外,整间教堂里再也没有其它东西了。会来圣犹大教堂的人都不是为了观光的。
这是一个祈祷终将获得响应的地方。至于你喜不喜欢神明的响应,那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了。
一个衣衫破烂的身影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绝望的双手紧紧抱着圣坛,此人正是荆棘大君。他看起来像是刚哭过,同时也像是刚被人在地上拖行穿越地狱的样子。他一点也不像我印象中那个旧约圣经里的先知,反而像是一个逃离战场的难民、乞讨度日的流浪汉。伟大的夜城守护者如今退化成满身鲜血的普通人,他修长的灰发及胡须布满焦黑的痕迹。我往他走去,他并没有抬头看我,但是我的脚步声却令他颤抖,有如一条受人欺凌的丧家犬一般。我蹲在他的身前,伸手抓起他的下巴,强迫他面对我。他浑身都在发抖。
「你在这里干什么?」我问。我本来并不打算以如此严厉的语气询问,但是在圣犹大教堂里,一切就是如此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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