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用不着这么麻烦,你这顽皮的孩子。阿德文特先生已经听说你最近干的好事了。他可是很希望能趁着你记忆犹新的时候好好跟你谈一谈呢。”她摇了摇头,伤心地叹了口气。“你实在太淘气了,泰勒先生,老是给自己惹麻烦。”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也不确定她在讲的是哪一件事。朱利安应该不可能已经知道普罗米修斯电力公司是毁在我的手上了吧?珍娜按下一个隐藏的按钮,大厅后方的电梯门立刻打开。她是唯一可以从大厅这一面打开电梯门的人,而她显然十分重视这个责任。传说她从来不曾离开过这间接待室,至少从来没人看过其他人出现在这间接待室里面。我不疾不徐地穿越大厅,走进了等待中的电梯。在电梯的门无声地关起之后,我按下了通往顶楼的按钮。
编辑部就在顶楼。由于我之前常来,所以应该不会有太多人注意到我。年轻的时候,我偶尔会为报社跑一些专访,不过我当年匆忙逃离夜城之后就没有跟他们来往了。之前,每当朱利安·阿德文特需要找出证人或逃犯的藏身处时,我的天赋就可以派上用场。尽管我已经很久没有帮朱利安什么忙,不过他依然欠我几个人情……倒不是我喜欢把人情放在嘴上讲,只不过长久以来我都是以生意往来的角度来看待这段交情,因为像伟大的维多利亚冒险家这种人物总是具有完美的道德观以及强烈的正义感,只要我站在这类人物身旁立刻就会浑身不自在。一旦深入了解我的个性之后,他们通常都不会认同我这种人的作为。
我从来不敢肯定朱利安对我的身世了解多少。我也从来没打算问他。
电梯门打开,我踏上了通往编辑部的空旷走道。走道上唯一的装饰就是墙上所挂的夜城时报多年来的著名头条版面。这些以玻璃框裱起来的头条多半都是我出生之前的新闻,不过路过的时候我还是顺道浏览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一些大事。“天使战争和局收场”、“血洗塞尔特庆典”、“新禁欲恐慌”,以及“谁在监控当权者?”。另外还有一则较为庸俗的小道标题“珊卓·钱丝吃了我的单倍体①!”(这是在朱利安·阿德文特放假的时候发行的)。我在编辑部外停下脚步,好好地看了看挂在门框上面的夜城时报座右铭——
太多新闻了,可恶!
编辑部的大铁门上刻满了防御符咒,能够阻止任何人进入。不过铁门一下子就认出我来,于是很有礼貌地开门让我进去。门一打开,里面立刻传来震耳欲聋的喧闹声。我稍微做了一点心理准备,然后迈开大步走了进去。编辑部里满满都是人,有的坐在办公桌后面工作,有的则对着彼此大吼大叫。其中有几个人在每张桌子之间来回奔跑,帮忙传递重要的备忘录跟最新消息,以及支持大家继续工作的热咖啡。编辑部永远都是如此忙碌、如此吵杂,这里的人每天分三个八小时的班次,随时掌握所有发生在夜城里的重要新闻。这里的计算机永不关机,椅子也绝对不会冷掉。有几个人看到我走进房里,微笑地打了个招呼之后,马上又埋头回去工作。这里可不是让人打混的地方,报社里的所有员工都非常重视他们的工作。
这里跟五年前我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还是无比的杂乱无章。桌面上摆满了计算机设备、参考书籍,以及魔法跟高科技采访器材。数不清的纸张四下飞散,扰人的电话铃声永不停歇。墙上的大屏幕里显示了夜城中当前存在的所有时间裂缝里的时间与日期,另外还有一张大地图实时规划着夜城本身不断扩张的疆土。偶尔地图上会有类似急速消逝的细微变动,反映出真实夜城里的地形转变。天花板上的大风扇缓缓地扰动着空气中的烟雾。这是个从来不禁烟的工作场合,在夜城里担任记者必须承受异乎寻常的工作压力。
我轻轻地走过中央走道,对着旁边许多熟悉的面孔打着招呼,不过他们大部分都没有理我。资浅的记者在我身边来回奔跑,嘴里不断大声咆哮。通讯部门以一道沉静法术跟编辑室其他部门隔开,好让其中的人员能够不受干扰地透过电话、水晶球或是魔法蜡像跟外界保持联络。我看到送件小弟奥图往我的方向跑来,于是停下了脚步。奥图是一名友善的喧闹鬼,这时化身为一道小型旋风在办公室里飞奔。他在我面前跳上跳下,将体内旋转不休的各式文件准确地丢到正确的活页夹里。
“哈啰,哈啰,泰勒先生!真高兴再次见到你。这件新夹克不错唷。你是来找我们家老头的,是不是?”
“猜的没错,奥图。他在吗?”
“这是个好问题,不是吗?他是在办公室里没错,但是有没有空见你嘛……在这里等会儿,我帮你去问问。”
他说完就往装有隔音玻璃的小办公室冲去,嘴里还直哼着轻松小调。从我所站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朱利安·阿德文特坐在总编辑办公桌后面帮一篇报导做最后的校定,而在他身前还有一名副编辑神情急迫地走来走去。没过多久,朱利安校稿完毕,副编辑立刻从桌上抽走报导往印刷部冲去。朱利安抬头看了看奥图,接着转头朝我看来。
我环顾四周,发现没什么人在乎我的存在。不管我之前帮夜城时报做了多少工作,这里的人还是不把我当作自己人,因为我无法跟他们分享追逐新闻的神圣使命感;而对跑新闻的人而言,只要不是自己人的人,永远都可能变成敌人。为了不让自己难做,他们绝对不会跟将来可能成为报导题材的人走得太近。(文〃心〃手〃打〃组〃手〃打〃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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