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反复说着,低下头。
「我先生说了什么话影响到你的店或者工作吗?」
「这点你要自己去问你先生。」
男人回到厨房,开始查看冰箱里头,接着了然点点头,站起身,说:
「我们去采购吧。」
超市里,我拿着购物篮,男人把马铃薯、红萝卜、洋葱等摆进篮子。
「哎,你好。」
来到生鲜区时,突然有人出声对我们说话。
对方是女儿同学的母亲。
「你好。」
男人先我一步点头打招呼。
「小熏的爷爷?」
「呃,是啊。」
我含糊笑了笑,盯着对方的脸。
眼角看到男人正注视着我。他嘴上虽挂着笑容,目光却犹如准备捕蝉的螳螂。
「怎么?我的妆太浓了吗?」
对方轻声笑了起来,男人也跟着哈哈干笑。
「啊,对了,中午左右,我看见小熏正要去早纪家。」
我感觉到男人深深吸了口气。
「我家小孩也去早纪家一起打电动,却说没见到小熏。」
「是啊,那孩子因为身体有些不舒服,半路上就回来了。」
「哎呀,这样啊……可是她的脚踏车还摆在早纪家的大楼停车场那儿耶!」
一瞬间,我身体里的某个东西崩塌了。
我真想就这么蹲在现场大哭;这股冲动充满我的全身,就快操控住我了。如果真这么做,女儿铁定回不来,但我真的已经忍到极限、快不行了……
「太太,我正好遇见我孙女,她说肚子痛,我便要她把脚踏车留在那儿,开车送她回家了。当然之后我们会去把车拿回来。」
男人介入我和她之间,说完,便告辞,领着我往冷冻区离去。
「等一下如果又遇见认识的人,装作没看见,或者简单打声招呼就好。」
男人的嘴唇颤抖。
额头上的汗水完全无视冷气的强烈,不断湿淋淋地渗出来。
「坐下。」
男人这么命令完后,走进厨房,换上厨师帽与厨师服,从行李箱里拿出压力锅、菜刀等做菜工具,以及一整套调味料,完成前置准备。
他在厨房看得见的地方放了张椅子,要我坐下。
除了有个男人待在厨房之外,家里没有任何不同。
摆在对角线处的大型电视上、角落的观赏用植物盆栽上、和室壁龛的架子上,都挂有小熏折的纸鹤。这一切情景和昨天……不,和今天早上没什么两样。
不知道内情的人看见,八成只会以为是人气料理评论家的妻子请厨师到府服务。
过了一会儿,我听见平底锅煎肉的滋滋声。
男人手法利落,明显看得出他是位专业厨师。
2010-01-06 04:33回复
121.35.101.* 13楼
从他突如其来造访到现在,已过了五个小时。
我想设法联络上老公。
他昨天刚从外县市回来,今天一整天都在市内拜访、接受访问。
我和老公是学生时代在打工的便利商店认识。
当时他是兼职人员。说老实话,我对他的第一印象很槽糕。
整个人阴沉晦暗,很难叫人记住。
只知道他是店长的朋友,其它一概不清楚。
我在那里打了半年工后辞职。
多年后,我为了食品产业情报志外出采访时,我们再度相遇;他正好是我准备采访的料理研究家的助手。
直到他出声和我打招呼,我才知道他是之前打工时见过的那个人,由此可以想见他的改变有多大;打工时迟钝笨重的胖呼呼体型转为精干,头发也剪短了,整个人清爽干净。
老实说,我没想到他这么好看。
他似乎看到我的名片时就知道是我。
我当时已经有交往对象,即便如此,他仍不顾一切地热烈追求,最后我被他的热诚打动,开始和他交往,没多久就嫁给了他。
当时正值泡沫经济时代,原本担任助手的他,渐渐也在媒体前崭露头角,以个人独特的感性及敏锐的味觉技压群雄,闯出一片天。
「我的舌头遍尝人间味」——这是他的招牌口号,在潮流的推波助澜下,他成了地位无可动摇的美食评论家。
受欢迎的原因之一,是他的评论毫不矫饰,无论该料理人多么知名,只要他认为难吃,就会毫不留情地尖锐纠举。也因为这缘故,导致不少名店歇业,其中多数长年顶着老店招牌、大模大样的经营。不过一般大众相当支持他。
既然如此,当然免不了树敌众多。
遭到他毒舌批判的料理店、餐厅之经营者和料理人,甚至被他夺去工作的同业……这些人的怨恨与他的名声,已经势同水火。
过去也收到不少恐吓信,或包括无声电话在内的恶作剧电话。我们家的电话、住址当然没有刊载在电话簿上任人阅览,但只要和相关产业沾上边者,大致都有法子弄到我们家的联络资料。
话虽如此,我却不曾想象,真有人连绑架我们女儿都干得出来。
料理人中有不少人视工作为人生的全部,这点凭我在业界情报志工作的经验,以及老公的谈话中,早巳充分了解,因此能够想象他们的能力遭否定时,有多愤怒。只要一想到,有时甚至会感到背后一阵凉。我原本一直认为,这一切终究不会跳脱料理规则,大家会乖乖在规则内斗争。然而眼前这男人的所作所为,已经完全脱离规则,甚至舍弃了自己身为料理人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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