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句子显而易见地都是出自陶弘景的《真灵位业图》——可是为什么将它们写在墙上,以及它们如此安排究竟有何道理,就不得而知了。我们又发现,有些字甚至是漆成红色而不是黑色,使我们更觉得困惑。
过不多久,我们总算又回到了原来那个七边形的房间(很好辨认,因为这里和楼梯相接),我们再度向右前进,试着循直线穿过一进又一进的房间。我们走过三个房间后,却面对着一堵空墙。只有一扇门可以通到另一个房间,所以我们转身走过这个通道,又穿过四个房间后,再一次面对一堵空墙。我们回到前一间房,由两个出口中选了一个以前没有试过的,进到另一个新房间,然后又回到了最初的七边形房间。
“前一个房间,就是我们又回头走的那个房间,叫什么名字?”我问。
教授竭力回想,觉得有匹白马在脑海中奔驰:“纯白的马。”
“好,我们再找到它吧。”
这并不难。在那里,如果我们不想像前一次那样转身走回头,便只能穿过叫“冠巾法服”的房间,那间房的右侧有条通路,似乎是我们还未走过的,它并没有带我们回到原来的地方。事实上,我们又经过“游收虚静”和“息虑无为”(好像不久前我们才到过嘛),然后才到了一间似乎还未探访过的房间:“火从天降在地上”,但即使我们已获知三分之一个地球都烧毁了,我们还是不知道到底我们所在的位置是在东边塔楼的哪一方。
高建华拿着油灯,又走进下面的房间。一个张牙舞爪的巨人摇摇晃晃地向我们走来,就像是个鬼魂。
“魔鬼!”高建华大叫一声,转身投入教授怀里,差点没把油灯摔掉。我由高建华手中接过油灯,坚决地向前踏进一步,庄严而高傲。我也看见什么东西了,猛然向后退。然后我再度前倾着身,把灯举高,爆出笑声。
“真是高妙。是一面镜子啊!”
“镜子?”
“是的,我勇敢的战友。镜子照出的正是你自己的影像,只不过将它扩大变形了。”
我执着他的手,带着他走向正对着房间入口的那面墙。在一片凹凸的玻璃上,我看见我们两个人的影像,形状扭曲,随着我们前进或后退而变幻着高度和外形。
“你一定读过有关光学的着述吧?”教授颇觉有趣地说,“创建这间藏经阁的人必定也读过。阿拉伯人对光学最有研究。阿哈忍写过一本书,叫做《光谱》,在这本书中,他以精确的几何图形,谈到镜子的力量。有些镜子,看它们的表面构造如何,可以把最小的东西放大(我的眼镜便是利用同一个道理);有些镜子却可以把东西照反,或照斜,或在同一个地方照出两样东西;还有些镜子,会把一个侏儒照成巨人,把巨人照成侏儒。”
“老天爷!”高建华叫道,“那么有些人说藏经阁里的幻象,就是这些了?”
“也许。一个很聪明的主意。”我念着写在镜子上方墙壁的花体字,“‘二十四个长老坐在位子上’。我们先前看过这句刻文,不过那个房间里并没有镜子。而且,这房间里没有窗户,可是又不是七边形的。我们是在哪里呢?”
教授左右看了看,走向一个书架,“小波,没有眼镜,我看不见这些书上面写了些什么。念几本书名给我听听吧。”
我随手抽出一本书:“老师,这上面没有字!”
“你在说什么呀?我看得见上面有字的,快念呀。”
“我念不出来。这些不是字母,也不是古篆文,看起来像是虫、蛇、飞蛾……”
“啊,是阿拉伯文。还有其他像这样的书吗?”
“有的,有很多本。不过这里有本中文的书。神大用则竭,形大劳则毙……”
“张湛的《养生集》,很珍贵的一本书!再念。”
“游收虚静,息虑无为……”
“现在看看桌子上。”
我打开桌上的一册大书,《百兽志》,我翻到的那一页上面画了很细致的装饰画,有一只美丽的独角兽。
“画得真好。”我看得见插图,赞叹道,“那个呢?”
我念道:“《祥瑞兽》,这本书也有很美的图,不过好像有点古老。”
教授低头瞄着文字:“是上清派的道士所画的,至少有五百年了。另一方面,画了独角兽的那本书是近代的作品,在我看来,颇有齐人的风格。”我又一次对教授的博学感到敬仰。
我们走进下一个房间,接着又经过四个房间,每间房里都有窗户,书架上堆满了外文书籍,还有一些玄学的着述。然后我们又面对一堵墙,只好往回走。因为这五个房间一间间相连,并没有其他通道。
“由墙壁的角度来判断,我猜我们是在另一座塔楼的五角形里。”我说,“但是这里没有中央的七边形房间,或许我们弄错了。”
“可是窗子又是怎么回事呢?”高建华问,“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扇窗子?不可能每个房间都可以俯瞰外面的。”
“你忘了中央天井了。我们所看见的窗子,有很多扇看下去是八角形的天井。如果是白天,我们就可以由不同的光线看出哪些是外侧的窗子,哪些又是内侧的,说不定凭借着太阳的位置,我们还能知道一个房间的方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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