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员,管理员,”他说,“你必须看管道观的物品,而不是将它们随意浪费掉!”
“那有什么。”灵水说,“老子说过善待这些卑微的人,就是为他做事呀!”
“肮脏的流浪道士!”厨子对他吼道,“你不再是那些饱经虱咬的道士之一了!观主的慈悲会照应众生的饮食!”
灵水沉下了脸,忿怒地转过身:“我不是三清观的道士!我是入了道籍的道士!去你的!”
厨子叫道:“你去骂晚上陪你睡觉的那个婊子吧,你这个邪教的猪猡!”
灵水把工人推出门,靠向我们,担忧地望着我们。
“教授,”他对成教授说,“你要为我辩护,告诉他流浪道士并不是邪教徒!”然后他在教授耳畔低语道,“他说谎,呸!”他朝地上吐了口口水。
厨子走过来,粗暴地将他推出去,并用力把门关上。
“教授,”他虔敬地对教授说,“我并不是骂您。我说的是那个假冒神人的家伙,非人非兽的家伙!”
“我知道他来自什么地方。”教授安抚地说,“但现在他和你一样是道士,你该对他友爱些才对。”
“可是他每次都要在与他不相干的事情插上一脚,只因为他有管理员撑腰,就以为他自己便是管理员了。他把这道观看成他自己的似的,不分日夜。”
“夜晚怎么样呢?”我问。
厨子比了一下手势,似乎是说他不愿谈论那些伤风败德的事。
我没有再追问他,安静地喝完他那碗牛奶。
我愈来愈好奇了。和阳勿有的会晤,谈到灵水的过去和他的管理员,愈来愈常听他们提及方顶天和他的邪教组织,……一连串的影像涌上我的心头。
我沉湎在这些思绪中时,教授和高建华也喝完了牛奶,突然间我们听到了某个人向我们寒暄致意。那是来自安徽的冲虚道长,我们在写字间见过他,我对他一脸轻蔑的神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仿佛他永不可能顺应人类的贪癫痴狂,却又不认为这个宇宙的悲剧有多么的重要。
“噫,罗先生,你对这个疯人窝已经习惯了吗?”
我谨慎地说:“我倒觉得这是个有许多学者和有道之士的地方。”
“是的,观主有观主的威严,图书管理员也恪尽图书管理员的职守。你也看见了,那上面——”他朝着楼上点了一下头,“那个有双瞎子的眼睛,半死的老人,虔诚地倾听那个有双死人的眼睛,已瞎的人疯狂地胡言乱语。每天早上,妖魔都像要降临了。他们一天到晚摩擦牛皮纸,可是却没有什么新的着述……我们在这上面,他们却在下面的城里行动。我们的道观曾经统治过整个世界。今天的情势你也看见了:我们守护我们的宝藏,但是在下面他们的财宝却愈堆愈高。还有书,也比我们的要精美多了。”
“确切地说,在这世界上一切都日新月异。为什么你认为该归咎于观主呢?”
“因为他把藏经阁交给保守的人,把道观看成屏蔽藏经阁的城堡。”
“但你们的观主是比较开放的呀。”我说。
“这里的观主根本无足轻重。”埃马罗依然轻藐地说,“他的脑袋里有个书架,被虫腐蚀了。他怨恨旧的道教体制,所以允许旁门左道侵入道观……兄弟,我指的是邪教教徒,那些弃绝正道的人……为了取悦道教界,他邀请北方每一家道观的道士,好像他们这里没有好抄写员,本地内也没有通晓古篆文的人!”
“道观里有什么不道德的事吗?”我心不在焉地问着,又为自己倒了些牛奶。
“道士也是人啊。”冲虚说,“但是在这里他们比在别的地方更没有人性。对于我所说过的话:请记住我并没有说过。”
“有趣。”我说,“这些只是你个人的意见呢,或者有许多人也都有同样的想法呢?”
“许多,许多。许多人为失去了清风而悲伤,但如果再有另一个人跌入深渊,某个人就会更勤于在藏经阁里走动,他们不会不高兴的。”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说得太多了。我们在这里谈得太多了,你必然也已注意到了。一方面,这里已不再有人敬重沉默;另一方面,它又受到过多的敬重。我们应该以行动来替代说话或保持缄默。在我们道教界的黄金时代,假如一个观主没有观主的气质,一杯毒酒会为继任者开路。我之对你讲这些话,罗先生,并非说观主或其他兄弟们的闲话。无量寿佛,幸好我并没有嚼舌根的劣习。但是如果观主要你调查我或其他人,例如无尘道长或玄德道长,我会很不高兴的。我们对藏经阁的事务没有什么话说,可是我们也想说些话。快把这个毒蛇窝揭露吧,你可以看透人心的警官。”
“我从未看透过任何人的心。”我锐利地回答。
“那不过是一种说法罢了。”冲虚坦然地说着,露出了微笑,“祝你有所收获,罗先生,但到了夜晚可要当心些。”
“白天为什么不必呢?”
“因为在这里,白天有很好的药草照料肉体,但到了夜晚坏的药草会使人心灵迷惘。不要相信清风是被某人的手推入深渊的,也不要相信是某人的手将清亮塞入缸里。在这里有个人不希望道士们为自己决定该到哪里去,该做什么事。他使用地狱的力量,或者是巫师的力量,让好奇的心智发狂……”
52书库推荐浏览: 楚之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