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拉·雷诺兹也在这群人之中,站得近到留下一些黏着那滑溜溜黏液的脚印,一路走回她的座位。
从那天之俊,郡警局的事务课在门上装了把锁,把钥匙交给柯拉。从那以后,要是你抽筋的话,就得先把名字在单子上填好,写下日期和时间;然后才能拿得到钥匙.要是头痛,就得去向柯拉要两颗阿司匹灵。
化验室的工作人员拿到了取样的棉花,化验过载玻片和那些黏液。他们问:开玩笑吧?
没错,化验室的人说,流出来的是精液。其中有些可能有六个月之久,可以回溯到上一次举行人工呼吸复习课程的时候。另外,做DNA分析的结果,显示那是十二个到十五个不同男人的共同杰作。
这边的人回答说,没错。是个恶劣的玩笑,别再理会了。
人类就是会做这种事——把物化为人,把人化为物。
没人说是局里的人搞砸了,闹出了大事。
那个贝蒂人工呼吸教具的假人呢,当然是由柯拉带回家了,想办法用水把肺里冲洗干淨,把那顶漂亮的红色假发洗妤戴上。柯拉为那具没手没脚的身子买了件新衣服,给它脖子上戴上一串假珠项链。任何一件可怜的东西,柯拉都没法就这样扔进垃圾桶里。她在那双蓝色的嘴唇上涂上口红,在长睫毛上刷上睫毛膏。梳整头发,搽上香水——好多的香水,来遮盖那个气味。还戴上很漂亮的耳环。也不会有人奇怪她会每天晚上坐在她公寓里的沙发上,一面看电视,一面和那玩艺聊天。
只有柯拉和贝蒂,用法语聊天。
然而还是不会有人说柯拉.雷诺兹是个疯子。也许只是有那么一点不一样吧。
郡方的政策是他们应该把那个旧的假人用黑色塑胶袋装起来,堆到证物室里最高的架子上,就把她忘在那里。说的是贝蒂,不是柯拉。丢弃在那里,烂在那里,没人理会,就像其他标上号码的一袋袋毒品和古柯碱,快克和一包包的海洛因。还有等着拿到哪个法庭上去的所有刀枪。所有抓到的一袋袋一包包全都会越缩越小,最后会只剩下刚够判罪的量,所有这些物件,都用过了。
可是,没错,他们打破了规矩。他们让柯拉把那个旧的假人带回家去了。
没有人希望她一个人孤单到老。
柯拉,她是那种人,她连买填充动物玩具都不会只买一只的。她的工作内容有一部分就是买一只填充动物给每个到局里来作证的孩童,每一个经法院判定收容的孩童,还有因为受到弃养而进认养家庭的孩童。柯拉在玩具店里会由一个装满了填充动物的柜子里挑出一只绒毛的小猴子……可是放在她的购物车里显得好孤单。于是她又选了一只毛茸茸的长颈鹿来作伴。然后是一只象,一只河马,一只猫头鹰。有时候弄得她购物车里的动物比陈列柜里的还多。而剩下来的动物都是少掉一只眼睛,缺了一只耳朵,有缝线裂开,填充物露了出来的,都是没有人会要的动物。
没有人能感受到柯拉在这时候会有心脏坠下悬崖的感觉。像是从世界最高的云霄飞车上直落下来,那种感觉让柯拉觉得自己只剩了皮。只是两头各有一个紧紧开口的一根皮管,一个物件。
那些满身灰尘的小老虎,好几处都绽了线,压扁了的填充犀牛,全都堆满在她的公寓里,那些破了的熊猫,脏了的小猫头鹰,还有贝蒂人工呼吸教具,简直是另类的证物室。
人类就是会做这种事……
可是可怜的、可怜的柯拉。现在她想这要割掉人的舌头。让他们感染寄生虫。干扰司法正义。她是在偷窃公有财产。没有人会谈办公用品滥用的问题:不管是笔、订书机或影印纸。
订购办公用品的人就是柯拉。她每周五收集所有人的签到卡。每周二付薪水支票给大家。她把所有的开销报给会计部支领。负责接听电话:“这里是孩童及家庭案件服务中心”。碰到部门里有谁生日那天,她负责买蛋糕,让大家签一张贺卡。这就是她的工作。
在那个小女孩和小男孩由俄国来到这里之前,从来没人和柯拉.雷诺兹有过麻烦。实际上,问题在于柯拉从来就不会见到小孩子,一个满脸雀斑、留着小辫子的小女孩,除非有什么人干了她。
每一个小流氓似的小男孩,每一个穿着工装裤、后面口袋里露出一支弹弓的小捣乱,柯拉之所以会见到,只因为那孩子被人强迫吸了人家的老二。每个孩子缺了牙齿的笑脸,在这里都只是假面具。每个留着青草渍印的膝盖,都是一个线索。每处瘀伤,都是一项指标。每次眨眼或忸怩不安或是吱吱咯咯的笑声,在被害人的报案表上都有问题要深入调查。这也是柯拉的工作,追查这些访谈表格,继续追查那些孩童的情况,每一个案的档案,所有进行中的侦查行动。在出了那件事之前,柯拉.雷诺兹一直是有吏以来最好的办公室总管。
不过,在这里的一切作为不过是损害控管而已。你不能还一个孩子处子之身。一旦干了一个孩子,就不可能再把精灵从瓶子里给弄出来。那个孩子差不多就全毁了。
不错,大部分孩子到这里来的时候都很沉静,有了萎缩纹,已经成了中年人,面无笑容。
孩子们来到这里,第一步就是用一个生理构造详尽的洋娃娃来做评估调查。这种娃娃和生理构造正确的洋娃娃不一样,可是很多人会把这两者搞混,柯拉就是这样,把两者搞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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