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画室里,那些黑苍蝇仍然在那堆软了的苹果和烂了的香蕉上飞来飞去。
他们告诉费莱契说,也许这个消息对她有帮助,那就是那个画家之所以会成名,是因为他杀了一个懒惰的雕刻家,而那个雕刻家杀了一个过分积极的画家,那画家之前杀的是一个背叛了他们的拼贴画家。
所有这些人都死光了,而且他们的作品陈列在美术馆里,像银行账户一样,一直如滚雪球般地增值中。而所谓的价值坏不是美的价值,因为颜色会变成像梵高的向日葵一样的咖啡色,油画颜料和上面的罩光漆会开裂泛黄,永远在排了一天的长龙之后看到时会觉得比预期的小了很多。
艺术市场已经这样运作了几百年,那位艺评家说。要是泰瑞决定不接受这个,他的第一个真正的“委托”,也没问题。可是他未来还有好多没解决的官司要打,加在他身上的诸多罪名仍然成立。这些艺术界人士只要一通电话就可以把案子摆平,或者也可以事情弄的更麻烦,就算泰瑞·费莱契什么也不做,也还是可能在牢里关上很久、很久。就是那个绿色墙面被弄得乱七八糟的牢房里。
事情过了之后,有人还会相信一个坐过牢的人的话呢?
所以泰瑞·费莱契,他说:好的。
还好他从来没见过那个画家。画廊老板给了他一把枪,叫他在头上套上一只尼龙丝袜,那把枪的尺寸就像你手指伸直并拢的那只手一样大小,是件很容易藏在手里的东西,大小只像一张寄包裹用的单子,可是一样效果十足。那个乱七八糟的画家会在画廊里待到打烊的时候,然后他会走路回家。
那天晚上,泰瑞朝他背上开枪——砰,砰,砰——开了三枪,这件工作比他把他那只狗,小骨的像挂在古根汉美术馆里快多了。
一个月后,费莱契举行了他生平第一次在画廊里的真正个展。
那里不是“五花八门画廊”,地上却铺着一样黑色和粉红色的棋盘花瓷砖,大门上还有同样花色的天蓬,有好多好多聪明人到那里去,把钱投资在艺术品上,可是这里是另外一个,让我们假装是的那种画廊,积满了假的聪明人。
在那以后,泰瑞的生涯变的复杂起来。你可以说他的工作做得太好了,因为那位艺评家又叫他去杀一个德国的概念艺术家、一个旧金山的行为艺术家、一个巴赛罗纳的活动雕刻家,每个人都以为暗地·沃荷死于胆囊手术,你以为尚-米契·巴斯奎特(Jean-Michel Basquiat)是以为内吸食海洛因过量而送了小命,以为凯斯·哈林(Keith Haring)和罗柏·梅普索普(Rboert Mapplethorpe)死于艾滋病。
事实的真相是……你所想的正是人家希望你有的想法。
整个时间里,那艺评家说要是费莱契抽身的话,艺术家就会构陷他成为第一宗谋杀案的凶手,或者会有更坏的结果。
泰瑞问道:更坏的结果是什么?
他们没有说。
让一个美国人把事情搞大了。
在刺杀每一个背叛他们的艺术家,每一个懒散、邋遢的艺术家之间,他瑞·费莱契没时间把画画好,就连如荻和他母亲的画像看起来也都画的很匆忙。很杂乱,好像他一点也不在乎似的。他越来越画出各种冲抵舞者柯克佩里的不同版本。他还把《蒙娜丽莎》的照片放大到一面墙的大小,再以手工着色的方式把照片涂上当年室内装潢最受欢迎的颜色。但是,只要底下有他的签名,大家就会买,美术馆也会买。
在成名的这一年以后……
在那一年之后,他正在一家画廊里,和老板谈话,这个老板就是一年前给他一把枪的人。不是丹尼斯·布莱恩萧。外面街上很黑。他腕上的手表现实十一点钟。画廊老板说他要打烊了,他自己要回家了。那支枪后来的下落如何,泰瑞不知道。
老板打开了前门,外面是黑黑的人行道。黑色和粉红色条纹的天蓬。走回家的路很长。
外面,路灯柱子上都粘着一些你永远也不会认得的人所画的小小画作。这条街上贴着他们没有签名的作品,事情就会出在走进夜色的长路上,如果不是今晚,那就会在另外某个晚上。下一步,每天晚上都会走进那个每一位艺术家都想要一个机会成名的世界里。
克拉克太太的故事
泰丝和尼尔生·克拉克在前两天里,好像什么事也没有过似的生活着。也就是说穿起去上班的衣服,打开车门,开车去公司。那天晚上,他们会相对无言地坐在厨房里的桌子前面,吃一些东西。
那又有什么了不起。
器材出租公司会打电话来,要他们归还所租借到摄影器材。
尼尔生在家,和泰丝在一起,或者不是。
到了第三天,她只下床去上厕所。她没有打电话到公司去请病假。不管她怎么样,她的心就是一直跳个不停。倒不是说她没试过什么方法。
不值得花力气去开始酗酒,或是丈量汽车车身长度,去找一条皮管长得足够从废气管连到驾驶座旁边的窗子。也不值得花力气去看她的家庭医师,编出足以让他开出安眠药的一套谎话来。其他的事她倒可以做,比方说把剃胡子的刀片割进手腕,用这种行为只会看起来像再一次用她另外一个解决她所有问题的愚蠢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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