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伯看准时机,伸手去扶佛林特下来。佛林特搭住他的手,像个贵妇似的,一面仍对着嘴唱着。现在可以看清楚了,他的指甲涂成糖果般的红色。韦伯低声对他说:“我丢下去的钱差不多有五块钱。”韦伯扶着佛林特下来,面对排着队的第一个人,韦伯说:“他们一整晚都只能听到这一首歌。”
从韦伯的那五块钱,他们那晚弄了将近六佰美元。没有一个人的拳头不是深深地印着由佛林特脸上化妆品掉下来的蓝色和红色,还有眼线的绿色。有些家伙,把他揍到手酸了,又回来排队,再用另一只手。
那首荡气回肠的《铁达尼号》主题曲几乎操他妈的害死了佛林特。除了那首歌外,还有那些手上戴了粗大戒指的家伙。
从那次以后,我们定下了不许戴戒指的规矩。除此之外,我们也要检查,看你会不会在手心里握一条包好的硬币,或是钓鱼用的铅沉子来让你的拳头有更大的杀伤力。
在所有的人里,那些女人最坏。有些要是没有看到你的牙齿给打飞出来就不开心。
女人,喝的越醉,就越爱、爱,爱死了痛揍变装男人。知道打的是一个男人、尤其是他的穿着打扮比她们漂亮。打巴掌是可以的,可是不准用指甲抓。
市场很快就打开了。韦伯和佛林特,他们开始不吃晚饭,喝淡啤酒。在任何一个新来乍到的市镇,都会看到他们侧身站在镜子前面,看着自己的肚子,肩膀向后,屁股翘起。
每个市镇,都可以打赌说他们各人另有一口他妈的箱子。那口箱子里装的是漂亮的洋装、晚礼服。都有衣套护着。一包包的鞋子和一盒盒的假发。每个人都有一个很大的新化妆箱。
这些让他们存下来的基金低到谷底,可是只要一提这事,佛林特就会告诉你说:“要先花钱才有进账。”
这还没加上他们画在唱片上的钱。不管打得中不中,他们发现大部分人听了最想揍你的歌曲是下列的专辑:芭芭拉·史翠珊的《彩绘芭芭拉》,《冷酷的结局》,《往日情怀》。贝蒂·米勒的《大腿与耳语》,《残花泪》或者是《情比姐妹深》。真的尤其是《情比姐妹深》。
就算你把甘地送到现场,阉了他的蛋蛋,给他打了大量的止痛剂配西汀,只要让他听到那首《翼下之风》,他照样还是会往你脸上打上一拳。至少,这是韦伯的经验。
这一切都不是他们在军中受过的训练。可是退伍还乡,你找不到徵求弹药专家、瞄准专家、先头侦查兵之类的求才广告。退伍还乡之后,我们什么样的工作,没有一样工作所得由佛林特现在拿到的那么多,他的腿从绿缎晚礼服所开的高衩里露出来,他的脚趾在尼龙丝袜里动着,由金色凉鞋前端伸出来。佛林特在两首歌之间只略微停一下,把瘀青的地方补上妆,他抽的香烟头上沾着他嘴唇上来的红色,他的口红和他的血。
郡博览会的生意很好,机车赛紧接在后,牛仔竞技也很好,还有赛船,或是在大型刀枪制造及贩售年会外的停车场上。不错,他们后来再也不必费心去找能让他们筹大钱的群众。
有天晚上,韦伯和佛林特在西部各州枪支与弹药博览会外的沥青路面上留下大部分化妆品之后,开车回气和旅馆的路上,韦伯把後照镜扳过来,对着他抱着猎枪坐着的前座。韦伯把脸转来转去地由各个角度去照镜子,他说“我们不能再这样干多久了。”
“我从来都算不上你所谓的漂亮,”韦伯说:“可是至少我一直让自己看起来……很好。”
佛林特开着车,看着他握住方向盘的手指上开裂的指甲油。佛林特用他碎裂的牙齿咬掉半片裂了的指甲,说道:“我想要用一个艺名。”他两眼望着自己的指甲说:“你觉得‘胡椒咸肉’这个名字怎么样?”
差不多这时候,佛林特的女朋友去上飞行训练学校去了。
这样也好。情形正在走下坡。
比方说,就当他们在落矶山脉各州宝石及矿藏展外面的停车场设置准备好时,韦伯看了看佛林特说:“你那对他妈的奶子太大了……”
佛林特那时穿着一件颈部系带式的长礼服,有带子系在颈子后面把前面拉起,而,一点也不错,他的奶子看来很大,可是佛林特说这是因为那是件新衣服的关系。
可是韦伯说:“不对,不是这个原因。在过去四个州走下来,你的奶子越长越大。”
“你这样罗嗦,”佛林特说:“只因为我比你的大。”
韦伯说话了,声音由他吐了口红的嘴角不动声色地传了出来,他说:“前参谋士官长佛林特·史台德曼,你变成一个他妈的邋遢女人了……”
接下来是亮片与假发四处飞散。那天晚上,他们的收入是零。谁也不想打这样已经抓得满脸是伤,又在流血,情况凄惨的家伙,何况都是两眼血红,睫毛膏也哭得全花了。
回顾起来,这场小小的猫打架差一点毁了他们的整个任务。
我们国家之所以连一场仗也打不赢,就因为我们所有的时间都在内斗而不在打敌人。同样的情形是国会不让军方做他们该做的事。这样什么事也解决不了。韦伯和佛林特,他们不是坏人,只是典型的那种我们想往上爬的人。他们的整个任务就是要解决这个恐怖分子的情况。一次解决。而要做到这点,必须花钱。让佛林特的女朋友留在学校学开飞机,弄到一架飞机,弄到可以把租凭公司机师搞得不省人事的药品,这些全需要扎扎实实的现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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