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所有人,应该都在考虑同一件事。——到底有没有陷阱?
就连前警官也不敢百分之百地确信。或许,相信他的话也是一个错误。也许前间谍本人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陷阱。
皮肤感到刺痛,正值令人不快的时间点。
进入隧道的男人的声音渐渐地微弱了,但是还能听到。或许是在几个拐角处掉转了方向,已经看不到他手中的手电筒的光了。我听到了那个前间谍在高喊着上帝的名字,是不是在祈祷什么无从知晓。
我看了一下手表。因此,我知道等待的时间事实上还没有超过五分钟。但是我却难以说服自己相信到现在居然还不满五分钟。
不久听到了男人的悲鸣声,也许是在狭窄的隧道墙壁上产生了回音,那声音宛如来自地狱。
“找到了,找到了!是女的,怎么回事!啊!”
之后再无声响,谁也没有再发出呼喊。在一片肃杀的沉默气氛包围下,隧道深处出现了飘忽不定的光亮。
我凝神定睛想要看清来者的身姿,但不用说,我的视线根本不可能穿透那片黑暗。除了等待,我别无他途。
光渐渐接近。
《弦卷彰的微型小说剧场》
3
读了《漆黑的隧道》以后,芳光马上把复印件寄往松本。特定的开场白,带着些许古风的笔调,而且是谜语小说。几乎可以确定,《漆黑的隧道》是散佚的断章中的一篇。
之后不久,芳光开始思考。其一是,为什么《弦卷彰的微型小说剧场》上会刊登叶黑白的小说。
想想就明白了。北里参吾像丢弃一样把自己写的小说分别寄给认识的人。他在给友人的信中也坦承,一度真的想要把这些小说烧掉。他写的小说,对他来说是无用的东西。
换一种说法就是,即使放弃著作权,他也不会有怨言。把《漆黑的隧道》作为弦卷的小说出版是否经过了参吾的许可呢?当然,这些小说反正也不会闻名于世,可能因此弦卷才能如此顺利地剽窃。北里参吾和弦卷彰男如今都已不在世,真实的原委恐怕将成为一个永远的谜。
芳光考虑的还有另外一件事。
他把“安特卫普的枪声”的报道复印以后,反复阅读。
此后,他在每天的工作中,越来越频繁地在突然间陷入思考。
接受可南子的委托以来,这件事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占据芳光的大脑。若干个关键词在脑海里盘旋,迟迟不能落定。
也许这也是原因之一吧。有一天他在收银台工作时犯了错误。那天打烊以后他数了收银机里的钱,还不足七千元。他很可能是在今天工作时把一万元的钞票和一千元的钞票搞错了。对于每天生意稀薄的菅生书店来说这是个不小的损失。他从心底感到过意不去,向伯父提出赔偿。伯父虽然脸上燃起了怒火,但只是说了句:“既然是管钱的,这种事是也是难免,以后小心点。”没有再纠缠下去。
把《漆黑的隧道》寄到松本以后,芳光等了大约十天。虽然他早已下定了决心,但他还是为了确认一些变数不大的事而等待。
然后,他用公用电话打了电话。虽然他本想趁伯父不在的时候借他的电话打,但是他还是比较在意话费。虽然他从没有认为他寄居的身份让他丢脸,但他已经熟练地对所有事都敬小慎微,他的心正在一点点变得卑屈。
他把十元硬币全都凑在一起,口袋塞得鼓鼓地走进了电话亭。现在是傍晚的时段,几次呼号之后可南子接了电话。
“是,我是北里。”
和见面的时候一样,可南子的语气稍有些郑重其事。但是电话里她的声音更高了。
芳光在电话里也不得不用假嗓,某种低沉、略带忧郁的声音。
“我是菅生书店的芳光,您是可南子小姐吧。”
“啊!”
声音带着喜色。
“我已经读过您寄过来的小说了,那确实是父亲的小说。”
“没有弦卷彰模仿叶黑白的文风的可能性吗?”
“不可能。因为我见过那个篇名。”
可南子手中握有五断章的所有篇名,那里面应该有《漆黑的隧道》吧。芳光一想到这层,就回忆起他明明已经事先听过这个篇名了,芳光为自己拙劣的交涉手段感到后悔。
“谢谢。这样就剩下一篇了。不过我还是很惊讶,父亲的小说竟然是以别人的名义出版的。”
“说这话可能是多余,您也许还能主张您的著作权。不过,这个叫弦卷的人也已经去世了。”
“是吗?不过,主张权利什么的就不用了。我认为父亲也是许可了的。”
绿色的电话亭,不停地发出沉重的金属声,那是提示投进去的十元硬币快用完的声音,他边说话边搜寻口袋。这和上次给《深层》编辑部打电话的时候,金钱消耗的速度完全不一样。虽然已经充分地准备了零钱,,但还是不宜长时间通话。芳光说:
“对了,这个礼拜或是下个礼拜,您有呆在自己家的时间吗?”
“啊……”
可南子在一瞬间有点犹豫。
“是这样的。这个礼拜四我一直在家。是要寄什么东西送货上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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