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总是很卖力地为祭典出力。”可南子说道。
“他总是接受一些在旁人看来都很麻烦的任务,而且还经常往外掏钱。以前,我以为他是对这片土地有依恋,现在看来,是我搞错了。他是作为一个新来者,一直在努力地融入这个地方。……最近,我就是这么觉得的。”
“已经住了二十年,不应该是新来的了吧。”
“如果去掉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才十年而已。而且这里又是一个古老的城镇。我去准备茶水。”
芳光从包里去取出文件夹,然后注视着它,就这样等待可南子回来。他又考虑了一下他接下来要说的话题。
茶水是冰镇的麦茶。茶杯是普通的蓝花瓷器,很体贴地配备了茶托。这个茶托很不听话,只要把茶杯拿起来就会粘住杯底,然后在中途掉落,发出“喀嗒”的响声。相同的事芳光重复了两三次,可南子也掉了一次。两人都不知不觉地苦笑起来。
谈话,是由可南子挑头的。
“虽然已经是第二遍了,不过我还是想说,您能找到第四篇小说真是太好了。您应该费了一番心血吧。”
“嗯,算是吧。”
芳光没有对可南子详细地叙说其中的原委,而是先从文件夹中取出了一个白色信封。
“后来我又试着再次接触《朝霞句会》的宫内先生,从他那儿我听到了各种各样的往事,他对我透露了叶黑白给他寄过一封信的事,我拜读了他向我出示的这封信以后,才追踪到了弦卷这个名字。这就是那封信。”
“这么说,这是父亲的信吗?”
“是的。因为宫内先生说希望我把原件归还给他,所以这是复印件。请您稍后读一下。出于工作需要,我也读过了,我认为这封信很好地展现了叶黑白的为人禀性。”
可南子把信封轻轻地拉近手边,眼睛一直注视着它。
“还是说,现在就读吗?”
“……不,以后吧。”
芳光颔首,继续先前的话题。
“找到了这封信之后,运气帮了我大忙。反过来说,就是因为运气好,我出乎意料地没费什么力。”
“我想是菅生先生因为您从事的工作的关系,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就算运气再怎么好,也不可能碰巧遇上在不在书店里出售的文库本。”
“工作的关系?当然不是这样啦。”
芳光这么嘟哝着,好像要打消自己说的话一样问道:
“那么,来说说《漆黑的隧道》。它的最后一行,和之前的相比好像有点不太妥当。”
“是吗?”
可南子的表情像是在觉得不可思议。
“我倒是觉得这种收尾方式不错。”
“嗯,姑且算是吧。……但是,您在电话里说的是:‘从黑暗中出现了一个女孩子,作出不好意思的羞涩笑脸。’但是看了这个会自然而然地想到母亲怎么样了,她理应一起进了隧道,不是吗?”
“啊,原来如此。”
可南子随声附和,好像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但是文中确实出现了‘找到了’这样的词语,像是搜索队的人说的。女孩子自然不可能和别人一起出来,进洞搜寻的人和母亲应该会稍后出来吧。”
然后她垂下目光笑了起来。
“有点大团圆结局的味道啊。也许我的阅读方式和菅生先生您这样的人不一样。”
“不,应该没有这种事吧。您的想法也是合理的。”
芳光打开文件夹,瞥了一眼《漆黑的隧道》。
“……小说里有这样的表述:如果隧道里没有陷阱的话,那么她们迟到的原因应该就是扭伤了脚。可以这样解读,如果女孩子平安无事,搜索队的男人也没事的话,那么扭伤了脚的应该就是那位母亲,所以她稍后再出来。”
“我想我没有读得那么深。”
虽然这么说,可南子却好像有点欣喜。她把手伸向了茶杯。这次她按住了茶托,为了不让茶托掉下来。
然后,她稍稍正了正坐姿。
“对了,您是为了说这个专程来到松本的吗?”
该进入正题了,芳光把手放在膝盖上。
“不是。其实是关于今后的工作,我想请您帮我一个忙。”
“是。”
“那么我就依序说明吧。”
芳光搜寻了一下打开的文件夹,然后取出《深层》的报道。
“把《漆黑的隧道》作为自己的作品发表的弦卷彰,原先是个杂志记者。也有可能是个撰稿人。他在名叫《深层》的杂志上写了北里参吾先生的事件的报导。
芳光把这份标题起得耸人听闻的报导放到桌上。可南子的表情立刻冷淡下来。
“这是?”
“只要追寻着叶黑白的足迹,不管怎么样最终都会到达‘这个安特卫普的枪声’这个终点。我不敢说我知道得一清二楚,但我也做了一点猜想。”
可南子没有对芳光说过有关父亲的过去的事。当然,她也没说过母亲的死。这些都是芳光擅自调查的。但是对当事人亲口说:“我调查了你的亲生父母”,这还是需要不小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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