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头,制造这么大声音的物体,就在咫尺距离之间,我看后,差点没把昨天的晚饭喷出来。
我完全不知该用哪个量词来形容这东西了,扭曲的手脚断成了好几截,头颅裂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鲜红的液体正流遍那张被长发所覆盖的脸孔,湿漉漉黏糊糊的头发让人汗水淋淋,被风吹起的衬衫已是衣不蔽体,骨折的肋骨刺穿了皮肤,白森森地暴露在空气之中。两只拖鞋飞出老远,散落在了车道上,这块血肉模糊的地方,唯一保持干净的地方就是尸体的脚底板。这是我出生以来见过最恐怖最恶心的东西了,简直无法再多看它一眼。
那畸形的血团,让我第一次领悟到男人乳头的作用,就是用来区分身体正反面的。
我吓得寸步不敢动,直着双腿站在原地,直到将所有奇怪念头从脑海中过滤后,我才意识到:有人跳楼了,而且还差点就砸在了我身上。
我斜眼看了看地上的那摊东西,长发的特征已经为我说明了许多问题。而他的右手食指,是一片新近长好的指甲。
小红牙箍上的残留指甲,是他的。
我想大声呼救,但偏僻的地方,空无一人。
因为手机丢了,我只能跑回学校的门卫打电话。
边跑边想,人已经摔成这种形状,应该不需要再打120急救了。
我刚退后几步,下意识地回头仰望正对尸体的这排窗户,发现唯独六楼的敞开着。
窗边,一个人影忽闪而过。
是凶手!
这是我的第一反应,我折回楼道,握着钢条,直冲居民楼的顶层。
我一鼓作气跑到四楼,已是满头大汗,我停下来想了想,发现其实我根本不用着急,因为整栋居民楼只有楼梯道一个出口,凶手要逃脱,必须从楼梯走下来,没有别的路可走。我没必要冲上去把凶手抓住,一来上面房子结构等情况不明,容易遭到伏击。二来万一凶手穷凶极恶操着菜刀之类的凶器,我就拿着根钢条鲁莽地冲上去,很容易成为我们学校见义勇为事迹的主人公。
我想目前最行之有效的办法,只要困住凶手就行了,等待警察的救援。
就在我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头顶上的楼梯时,猛然斜刺里蹿出一个人,对准我的腰眼狠狠地撞了过来。我失去平衡,人一下子栽下楼梯。刚滚到楼梯弯道的地方,没等我睁开眼睛,我肚子的伤口上又结结实实被踏上了一脚。
那人笔直冲下了楼梯,寂静的楼道中,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我挣扎着爬起身子,咬牙追了下去。
没想到凶手居然躲在四楼居民房门口的暗处,想必他本打算等我冲上六楼,再下楼逃跑的,但我侯在四楼妨碍了他,于是他就冲了出来。遗憾的是,我没有看清凶手的长相。
我跑出居民楼,已经有几个路人在围观尸体了,有人掏出手机打着紧急呼救电话。
在校门的方向,一个人在玩命地狂奔着,我被甩开了六七十米,眼看就要拐过围墙了。
我毫不气馁,要知道,跑步可是我的强项。我快步追赶着身前的人,天色渐渐暗淡,虽然人影越来越近,却在暮色下,越来越模糊。
转过校门的围墙,是直直的一条路,我掌握着短跑时的呼吸节奏,慢慢缩短着和前面的差距,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
前面的人体力不支,脚步显得沉重起来,但他又将到了围墙的拐角。他扶着墙角,蒙着面的脸回望了一下。便拐了过去。
随后,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他凭空消失了。
当我拐过墙角时,发现又是段一侧是高墙的直线街道,除了路口的一个配电站,没有能够藏身之处,更不可能在至多三秒的情况下躲起来。
我检查了那个配电站,除了塞满电缆及变压器,那里头连个小孩都藏不下。
三秒钟,不可能翻过高墙,不过跑完这条直路并拐弯,但人却不见了。
我怏怏地往回走去,右脚脚踝的老伤,又在隐隐作痛。
有人跳楼的消息不胫而走,许多同学走出校门驻足围观,还有人拿出手机拍起了死尸,更有甚者,直接操起画板,现场写生起来。
我远远看去,除了没声音,这场面跟街头卖艺时一样热闹。看来大学住宿的生活真的有够无聊的。
有同学认出了跳楼者是凌青,议论纷纷。
“他不是凌青吗?怎么会跳楼的?”
“不知道。我昨天还和他一起上的自习课呢。”
“这人本来就神经兮兮的,我从没见过他和人说话。”
“我听说他上学期成绩跟不上,压力很大,会不会因为这个想不开啊?”
“我成绩比他差多了。都没想不开……”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自己从六楼跳下来的,可我心里清楚,他是被人推下来的。
一般跳楼的人,出于本能,在跳楼时总会避免撞到楼下窗前的晾衣架,双腿会蹬墙而出,用的力气越大,坠落的地点与窗户之间的角度也越大。
可是凌青坠地时,差点砸到将要进楼的我,他的坠地地点几乎垂直于居民楼的外墙,很可能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人推下楼的。
肯定就是我追的那个人,把他推下去的。
那人会不会就是失踪多时的殷吉辉?我虽然追了一程,但那人的长相、身材我都没看清,只是从他踩我身上的那脚判断,这人体重应该跟殷吉辉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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