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我在看她,就把那东西朝我举起来,还指了指右下角的O296字样。“氧气检测器?”我问。她点点头。“哪里搞到的?”
她朝那排架子努了努嘴。现在表盘上的指数为20.9。
“这数字是好是坏?”
“我现在就是要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呢。”她仔细阅读仪器背后的使用说明。“听着:警告:缺氧可能不易察觉,但是会造成昏迷或者死亡。必须经常检测氧气浓度。真要命──”
我们还在探讨氧气浓度的问题,突然被远处一阵巨响打断了。听声音像是火车进站
──地面开始摇晃,我的胸腔开始随之振颤。灯光开始摇曳,薇儿和我又分别躲回各自的角落。那个笼子从底下升了来,发出尖锐的叫声。不过这次它没再往屋顶上升,而是在我们面前停下了。我透过车厢门的缝隙往里面看,可是里面一点光亮都没有。估计我们往下的一路上要在黑暗中度过了。
“看见了吗?”那个女生在对讲机里问。
“是的……不……它到了。”我连忙回想他们之间的行话。“停下笼子。”
“好吧。你们进笼子,然后关上对讲机。”她说道。“走之前别忘记把金属片挂进去。”没等我问,她自己又解释说。“电话后面那块板。”
我关了对讲机,转过身,后面有一面矮墙上,墙上挂着一部电话和一个消防栓。
“没事吧?”薇儿问。
我没回答。在墙的另一边是一块厚木板,上面钉着一些短钉子,都排好了号码,从一到五十二。只有四号,三十一和三十二号钉子上挂了金属片。这说明已经有三个人下了矿井。我从口袋里掏出我的两个金属片──都是二十七号的。我留下一个,把另一个挂在墙上的钉子上,这是停车场那伙计告诉我的。
“你觉得这样做合适吗?”薇儿看着我把金属片挂在二十七号钉子上。
“如果发生什么不测,至少这是我们到过这里的唯一证据。”我说。
她听了这话,马上把她自己的金属片掏出一个来,挂在十五号钉子上。
“哈里斯……”
没等她说什么,我就回到笼子的门口。“这只是为安全起见──我们肯定能在半个小时内走一个来回的。”我想安慰她。“现在,我们要起程了……”
我用力拉了一下门口的拉杆,笼子的锁打开了,可是门却没那么容易开。我朝缝隙里伸进一只脚,想把它撑开。这时候,我感觉一阵湿冷的水汽冲上脸颊。我把头和手伸进去,只感觉头顶上像是有一股冷水冲着我的头盔瓢泼而下。那感觉像在暴风雨之中站在屋檐的排水孔下面。
“走。”我对薇儿说。我拉开门下的插闩,最后用力一推,门就徐徐开启。整个笼子的内部像极了马休出事地点的那个垃圾车的内部。地板……内壁……还有矮矮的顶盖
──都锈渍斑斑,滴着水,沾着泥土和油脂。
我朝薇儿示意了一下,她站在那儿没反应。我又对她挥了挥手,她才不情愿地跟进来,一进来就到处找扶手。可是这里没有扶手。没有护栏,没有把手,什么没有一把折叠椅。“这里像个铁棺材。”她小声说,可她的声音还是在笼子里回荡着。我没办法反驳这个比喻。这样的笼子在设计时就是为了容纳三十多个人,而且为了减少不必要的碰撞,特意把所有能去掉的东西都去掉了。所以整个空间又冰又冷,什么都没有,像废弃了的汽车后备箱。问题是,当头顶上的水不断地敲打着我的头盔的时候,我心里冒出了一个念头:比关在一个棺材里更难受的是──关在一个漏水的棺材里。
“这些都是水,对吗?”薇儿在雾气中问我。
“如果有毒的话,其他人就不会进来了。”我告诉她。
薇儿打开头盔上的矿灯,往下照着她的氧气检测器。我则开灯看手中的对讲机,有点像我家旧房子的门铃盒。不同之处在于,对讲机经过多年的水蚀,已经蒙上了厚厚一层苔藓似的东西,闻起来像湿地毯发出的味道。
“你要用对讲机?”薇儿问。
我没有别的选择。我用指尖点了一下最大的那个红色键,刚碰着就滑开了。
“停下笼子。”我对对讲机说。
“你关上安全门了吗?”那个女声问我。
“我现在关……”我举起双手抓住潮湿的尼龙带子,把两扇门拉回原位。砰的一声,门关上了。薇儿被吓得跳了起来。我们出不去了,现在只有硬着头皮往下走了。
“我还有一个问题。”我对对讲机说。“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水……”
“是为了润滑升降机的滑轮。你们别喝那水就行了。”她笑着说。可是我们俩都没笑。“你们准备好了吗?”她问。
“准备好了。”我看者铁门和门外空荡荡的地下室。我从薇儿的灯光所到之处感觉到她和我同样的心情。我们最后又看了一眼笼子外的世界。墙上的消防闩和电话。另一头的木板和我们俩的金属片。我们曾经下过矿井的唯一证据。
“到13-2去。”我对对讲机说,学着他们的话。“放下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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