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可能啊!说得极端一点,我甚至觉得男人杀害女人的理由只有这一种。你应该也听过男人为情杀害妻子或女友的故事吧?问他们动机为何,他们都是这么说的:‘与其让她被别的男人抢走,不如亲手杀了她。’这和我说的道理是一样的。对男人来说,忠贞的女人算不上‘威胁’,无法威胁他们的自恋;因为忠贞的女人便是自己的所有物,是自我投影的对象。可是当女人变成别人的所有物时,便立刻化为威胁自恋的‘敌人’,所以男人才会走上杀人的极端之路。对人类而言——或该说对男人而言,自恋受到威胁便是如此难以容忍之事,甚至可能造成自我存在的危机。”
“你的意思是,或许我在不知不觉之中威胁到某个男人的自我存在,而且对方因此恨我入骨,巴不得杀了我?”
“一点也没错,而且那个男人可能是你完全不认识的人。你瞧,最近不是常发生走在路上就莫名其妙地被陌生人砍的案子?所以大家都说现在是无动机杀人的时代。不过在我看来,动机一直存在着;而这个动机呢,就是自恋受到了威胁。杀人狂伤害女人,也是为了同样的理由。所以啦,高濑,你要多小心,因为你的美貌相当危险。”
“我懂了。”
“你要小心男人。或许你以为只有女人会把你当敌人,当然,实际上嫉妒你的女孩应该也很多;但是真正危险的是男人。”
“你的一番话让我获益良多。早知道你是这么有见地的人,我有问题时就该找你商量的。”
“不客气。等我出了书,我会送你一本的。不过不知得等到几年后就是了。”
“好。”本来千帆根本不想看什么耽美小说,但现在却觉得若是基于这么多人性观察而写下的作品,倒不妨舍弃偏见,试着阅读看看。“我会期待的。”
挂断电话后,千帆想起现在根本不是看小说的时候,心情又变得郁闷起来。或许惟道晋便是基于扭曲的男性自恋而憎恨着她……这个看法对千帆而言,有着不可忽视的真实感。过去千帆一直以为惟道晋只是想要她的身体,但这个看法却给了惟道那过度的“执迷”一个合理的新解释。
照这么看来,惟道凶手说果然不能轻易排除。或许他真的想杀害千帆;又或许他的目的是杀害惠,以造成千帆心理上的伤害。
无论为何,惟道的问题还是稍后再想吧!现在该先处理“琳达”之事。惟道养在公寓里的狗被毒杀,而且用的是氢氰酸类的毒药。该不会……千帆又为了新涌上的疑惑而苦。
该不会……是小惠下的手?
若是如此,惟道便有了另一个不为人知的杀人动机。虽然为狗杀人有点小题大作,但听说有的爱狗之人疼爱小狗更胜于自己的小孩,不能一概断定不会有人为了这种事杀人。
可是,小惠怎么会……
千帆回到二楼,躺在被窝上望着天花板左思右想,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这回千帆一觉无梦,待她清醒时,时间已近中午。我怎么这么能睡?连她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千帆的睡眠时间本就不长,更何况惠才遇害不久,就算因而失眠也不足为奇,没想到实际上却正好相反。她觉得自己老是在睡;或许这是肉体下意识选择的“逃避”手段吧!
千帆起床更衣。她和三年级的男导师青木约好中午见面。青木虽是个年过五十的资深教师,但(或该说正因为如此)面对拥有“高濑”名头的千帆,简直以管家自居;报考安槻大学二次招生所需的各种文件,想必他已代为准备得妥妥当当了。
*
“——你何必特地去考这种乡下地方的三流大学?”青木兄悟不可思议地望着千帆。“想到外地去,可以报考好一点的学校啊!为什么不挑一间更好的?”
“没为什么。”千帆还得仰赖对方替自己准备资料,态度不能太过冷淡。“只是想去南部而已。”
“所以也不必拘泥于公立学校?”
“嗯,对。”
“那不就得了?”青木相当固执,仿佛千帆的选择将造成自己的损失。“你就选一所更好的学校吧!”
听说几年前青木的长子没考上大学,只得去工作。青木以经济状况不许可为由,只准儿子考公立大学,且不让他重考;然而千帆却知道青木本人为了捧某个女公关的场,常上那种一杯水酒便要价数十次午餐费用的俱乐部去。
“不过,我在这里有亲戚。”
她觉得自己没义务和这种男人长篇大论,便面不改色地撒了个谎。
“你是说安槻?”
“对,所以我爸爸也支持我来这里读书。”
“哦,这样啊!”男人对“我爸爸”三字起了反应,清了清喉咙。“爸妈也会比较安心嘛!嗯。”
千帆想起了松尾庸子的一番话。这种满身脂肪的中年男人,心灵深处也潜藏着自恋倾向吗?他可会因为自恋,而憎恨千帆或其他女人?他不顾家计困难仍要捧女公关场的好色之心,其实与“憎恨”是互为表里吗?
青木注视千帆的眼神,有时除了性欲以外,还掺杂着某种“凶光”;千帆原以为那是因为他“看得到却吃不到(理由应该很多,或许是因为千帆是学生,或许是因为千帆是“权贵”的女儿)”,愤恨焦虑之故。当然,这个想法本身应该无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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