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故——听了这句话,千帆才开始觉得所有报导都将被害人匿名处理,是件很不自然的事。假如凶手是未成年人,匿名还情有可原;但她们是牺牲者,为何要刻意匿名……一思及此,千帆便越来越狐疑。
——不用担心,我会好好交代……父亲的话突然重新回荡于脑海之中,千帆感到一阵恶寒。然而,她还是先集中精神聆听千晓的说明。
“换句话说,Z之所以杀了鸟羽田学妹,也是因为……”
“刚才我也说过,Z虽然不知道你的真正身份,却透过惟道,得知你参加安槻大学的二次招生考试,人不在这里。所以二月二十日犯案之后,Z便暂时停止行动;直到三月十五日得知你已回来,才又开始行动。然而,Z依然以为你的名字是‘鞆吕木惠’,因此拿着惟道晋的学生名册找住址时,是用鞆吕木惠的名字来找的。”
“所以Z才会到小惠家去。”
“当时,造访鞆吕木家的鸟羽田冴子正好走出来。由于她的背影和你一模一样,Z便误以为是你要出门,心想不可放过这个大好机会,于是以暗藏的刀子刺杀她。”
“为什么Z会带着刀子?当时不是只是‘刺探敌情’吗?”
“看来Z似乎是抱着有机会就要立刻下手的打算。反过来说,就是因为Z准备得太过周到,悲剧才会发生。假如真的只是‘刺探敌情’,下次另找机会下手,或许Z在动手之前便会发现自己的错误——”
“……凶手到底是谁?”
“可能是Z的人物,具备了下列两个最重要的条件。第一,知道惟道晋对你抱着异常‘执着’;换句话说,Z不会是清莲学园的人。”
“那倒是。惟道善于保身,连未婚妻谷本小姐都瞒得紧紧的。”
“另一个条件,便是除了透过惟道晋这个‘滤镜’之外,没有别的机会得知你本名的人。”
终章
妈,但他们早就已经过世了。你到底是怎么——”
说着说着,菓居然反常地生了一个超现实的念头:这个年轻人该不会懂得读心术吧?倘若菓是独自与他相识,便能冷静地判断他只是随口猜测而已;但他是高濑千帆带来的男人——这个事实宛若某种诡异的催眠术,微妙地打乱了一切。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不,我不知道,只是猜测而已。”
“你为何这么猜?”
“因为菓先生的名字。”
“名字?”
“字面写成正子,一般都唸作Masako,但你的名字却是唸成Tadashi。我猜想,这个名字里应该包含着你父母的心愿。”
原来如此——菓不由得感叹。他赞叹的不是千晓的洞察力,而是竟有年轻人能以这样的观点看事情。
“我猜菓先生的哥哥应该是在菓先生出生之前,年纪还很小的时候便过世了。如我刚才所说,应该是生病而亡的。后来你的父母又生了一个男孩,希望这孩子能长命百岁,才取了个女孩也能用的名字。”
“一点也没错。我家是务农的,不知道为什么,代代都有男孩短命的‘传统’;所以我哥过世时,我爸妈祈祷下次能生个女孩,但生下的却是我这个男孩,于是他们就在名字上做文章——不,慢着。那你怎么知道我是独生子?照这个理论,或许我没有兄弟,但可以有姐妹啊!”
“菓先生,你曾对她这么说过吧?你希望多生几个孩子,因为没有兄弟姐妹,对小孩而言不是一件好事。我想这句话应该是出于你自身的体验。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
菓生性多疑,一听对方说只是猜测,反而会怀疑是否另有隐情。
“小时候的你,应该无法理解父母替你取了个女孩名的用意吧!说不定还曾为了此事怨恨父母。再加上你是独生子,父母对你格外关心,他们的爱及干涉常压得你喘不过气来。”
“听你的口气……”菓不知不觉间窃笑起来。有意思——这么形容适不适当,他不明白;不过此刻的他便是这种感觉。“简直就像你人在现场,亲眼目睹一样啊!”
“你应该是在当了爸爸以后,才了解爸妈的心情吧!”
“是啊!天下间没有不为孩子着想的父母。这是真理,但有时对孩子而言,却只是种烦腻而已。不过,只有为人父母的人才能了解父母的心情,也是真理。”
“嗯,应该是。我还没当过爸爸,无法将亲子关系客观地相对化,总认为自己是在父母的独裁之下被客体化的‘受害者’。不过,我们身处的世界是流动的,没有人会永远停留在‘受害者’的立场,有时也会变成‘加害者’。要领悟这一点,恐怕得等到自己站上那个立场——也就是为人父母以后吧!”
“说句个人的感想,我对你用的‘加害者’及‘受害者’字眼有点不敢苟同。”
“或许我把问题过度单纯化了。我想说的是,其实不单是亲子关系,一般的人际关系也是这样。”
千帆觉得他不是在对菓说话,而是在对着自己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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