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同在一个城市,虽然贵为近十年的夫妻,但是他也只到过桑梓办公室去过一次,仅仅一次;同样的,桑梓也是在黎浩然公司上市的时候,去参加了一次庆祝仪式,平时没事她很少去黎浩然的办公室,有关黎浩然工作上的一切,她都是从丈夫嘴里听来的,或者从报纸上看来的。这种境况,一般老百姓根本就无法理解,而这却成为很多夫妻相处的规则和艺术。在这个世界上,这两个人的关系,仅仅是丈夫和妻子。这就够了。
黎浩然执着那束艳红的玫瑰,绕过前台护士,一直走到他记忆中的那间办公室前。他抬起头来,看清上面写着“脑外科主任室”,应该是这一间了,他誊出一只手来,轻轻地敲了敲门……屋里没有动静,他再敲了一下,还是没有,他难为情地看了看手上的玫瑰,看来他不得不求助于前台的护士了。正在这时,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子背着手走了过来,他皱皱眉头,看看衣冠楚楚的黎浩然,又看看他手上的玫瑰,疑惑地问道,“请问你有什么事?”
黎浩然做像做了坏事被人逮住似的,他非常不好意思地回答,“我是桑梓大夫的爱人,来接她下班。”说着他不经意地把玫瑰移到了身后。
这位男大夫有点激动,“你就是黎浩然黎总吧,久闻大名,我叫欧阳,桑主任的同事。” 这个人就是欧阳?桑梓不是说“科里欧阳大夫出国去了”吗?这么说欧阳已经回来了,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出国?欧阳伸出手跟黎浩然握了握,然后他突然显得有些惊讶,“今天下午桑主任就回家了,你不知道?”他又看了看黎浩然手上的那束玫瑰,然后心领神会地笑了。
桑梓下午就走了?!这么说她刚才那个电话不是在医院接的?!黎浩然努力掩饰自己的失态,“我刚出差回来,不知道她今天不当班。不好意思。”
“哟,那你赶快回去吧,桑大夫一定在家里等着你呢。”欧阳抱歉地说,好像是他对不起黎浩然似的。黎浩然尴尬地转身离去,他觉得自己的身后好像有人追赶似的,但他还不能跑,还要装出体面的样子。路过一楼的拐角处,他把那束最后的玫瑰塞进了垃圾箱。
一路上,黎浩然都在想一个问题:他将如何面对桑梓?!他想起了皇帝的新衣,想起了小学课本上,那个光着身子、挺着肚子得意行走着的皇帝,当年每次看到这幅漫画,他都觉得非常好笑,觉得那皇帝怎么可以如此地愚蠢,可是今天,他自己却成了现实生活中、最具有讽刺意味的“穿着新衣的皇帝”。
13、柿子林卡
13
就在黎浩然窥破桑梓的这天,丹增对桑梓下达了一个新的指令:让黑金唐卡进一步露出水面。这是一个大胆而冒险的假设,为了引出那些觊觎黑金唐卡的人,他们已经尝试了各种方法,但是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始终无法解决,那就是身藏黑金唐卡密码的人!根据丹增活佛得到的启示,这个密码就在近一段时间要现身,但它到底是什么,到底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没有任何人知道。
与此同时,桑梓还一直在研究另一个课题:那就是遗传记忆。其实从黎浩然决定去调查自己的家族史的那一天,桑梓就已经知道,黎浩然就是当年渥南里大师的后裔。
当年渥南里绘完黑唐卡之后,自知时日无多,有一天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看见天空在不停地抖动,漫天的红像飘动的袈裟,没有风,风都到天堂去了,那穹窿般的天底下,一切都安静异常;就在这红的酝酿过程中,一朵云从天边缓缓在飘了过来,就在那襁褓一般的云朵间,一个婴儿紧闭着双眼,他稚嫩的脸上似乎挂着天使般的微笑,他飘向他,然而就在要触到他时,那孩子突然掉进了河里,他在河里像鱼一样游动,他张着嘴好像想说什么,然后他终于叫了一声“阿玛……”
这个梦给了渥南里启示,就在他即将圆寂的当儿,它把生命之源置于一个女人的腹中,九个月后,这个妇人生下了一个儿子,这就是黎浩然的先祖。
丹增活佛曾经说过,渥南里留下生命之源是有目的的,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根据古老的佛教教义,在1000多年前,我们的先祖就找到了一种把记忆放置入基因之中的方法,再通过基因遗传,使自己的记忆一代代遗传下去,直到有一天,碰到特殊的环境或特殊的人或事,这些记忆就会苏醒。渥南里大师会不会把什么置于黎浩然的大脑?在黎浩然的身上,是不是隐藏着什么秘密?这些,都仅仅流于一种猜测和臆想。
一直以来,关于遗传记忆的观点,在医学上也没有得到坐实和验证。只是最近,桑梓从一个荷兰的朋友那里得知,芬兰一个叫做安提?雷瓦索的科学家研究发现,人的记忆的确是可以遗传的,一是通过做噩梦的形式,把一些生存经验传给后人,比如碰到野兽追赶,坠下悬崖等等,以此警醒后人碰到这样的情况时如何应对;二是有意识地把某些重要的记忆,以一种独特的方式藏于基因之中,然后通过基因的方式往下遗传,这无形中就证实了佛教教义之中的传说。如果是这样,那么黎浩然的身上很可能隐藏着什么,或者在他的大脑中,存在着未被开发的遗传记忆。那么,这特殊的身份,会不会影响到黎浩然的安危呢?
桑梓一时无法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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