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静更加没有预料到,此行的住宿地居然让她有时光倒流之感。
春光里谁的背影在游移3
破败的围墙,锈迹斑斑的铁门,红砖白线的苏俄式两层小楼,小楼正门的门楣上依稀可见剥落残缺的几个大字——武吉市文化馆!如果在院中心竖上一杆红旗,这里的环境就像极了云静幼时的那座小学。
季古师生和李龙虾到达这座位于郊区的双层带院小楼时,太阳已经下山,天在将黑未黑之间,破旧的文化馆孤独地竖立在土坡的顶部,和土坡下的村庄遥相呼应,在天边残余红霞的映照下,红砖墙身的一半发乌,一半却鲜红如泣血,旧屋如同有了生命,显得倍加诡异。
顾方言用脚踢了踢生锈的门:“这地方挺好的啊,说什么闹鬼,你胡说八道吧?”边说边拿眼去瞪李龙虾。李龙虾避开他的眼光,喉咙发颤:“我可不是吓你们……你们不信也就算了,已经把你们送到了,我这就走啦。”云静见他言辞闪烁,不由一阵心惊肉跳。
“李师傅慢走,请教你一个问题。”季古拦住李龙虾,“武吉市的文化馆当初为什么选择建在这里,而不是城区?”李龙虾搔搔头:“这我倒不大清楚,我只记得文革时期这里是造反派的一个据点,那时候城里一个造反派,城外这里有个造反派,两派人天天开枪放炮,后来文革结束,这里不知怎么就成文化馆了,文化馆在这里两年没到,听说连着死了七八个人,就又搬回到城里去,这里就空置了下来。”
季古笑道:“所以就有人谣言这里是鬼屋,谈虎色变?”李龙虾面无人色地点点头,说了两句场面话,匆匆和季古师生告别而去,看那三轮车离开时带起的漫天烟尘,李龙虾简直可以说是落荒而逃。
“老师,你真信这里是鬼屋?”顾方言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道,“一个单位,两年之内死七八个人也不算离谱,或许是事有凑巧,全赶一块儿了,所以大家就人心惶惶,其实这个世界上本没有鬼,心中有了鬼,便是见鬼。”
云静鼓掌道:“师兄说得真好,尤其是最后一句,简直堪称哲学家,让你学考古,真是屈才啊。”
面对云静的讽刺,顾方言脸不红心不跳:“事实就是这样,鬼在心中,老师,你说对不对?”
季古赞赏地点点头:“作为一个科学研究者,就应该具备你这样的心理素质。”
顾方言得意地向云静扮了个鬼脸,云静扭过头不去理他,却看到远处开满金色油菜花的天地里有个佝偻的背影渐渐远去,云静揉了揉眼睛,那个模糊的身影已然不见,消失在灰蒙蒙的夜色中。
天终于黑了,可那到底是谁的背影呢?
春光里谁的背影在游移4
季古他们把屋子整理得差不多可以住人时,老王才蹬着一辆除了车铃不响哪儿都响的破自行车姗姗来迟。
晚饭安排在附近的一个农家,户主叫做毛林松,是个泥瓦匠出身。文物管理处把这次的墓道挖掘清理工程的劳务承包给了他,由他出面联系民工参加挖掘,民工方面出什么问题也由他负责承担。
毛林松是个老光棍,长相并不似一般农民那般憨厚,浑身透着股投机取巧的机灵劲,一双眼无时无刻不在贼溜溜地转动。云静一看到这个人就觉得十分不舒服,就好像面对一头随时有可能扑向自己的野兽一般。晚饭虽然很丰盛,有鱼有肉有时鲜蔬菜,毛林松和老王也都非常热情,但是云静却没有半点食欲。
“云静,你是不是不舒服?”顾方言往嘴里填了一筷扁豆烧肉,歪着脑袋看云静,“这些菜不错啊,地道的武吉风味,在别处可吃不着。”
毛林松放下酒杯,眨巴着眼睛附和:“就是就是,云小姐,尝尝我们这里的土特产,我可是精心准备了一下午啊,就是为了欢迎你们的到来。”
云静无奈,夹了块茄饼磨磨蹭蹭地嚼,叉开话题道:“王老师,你们先前挖掘墓道,可有什么好玩的事儿,跟我们说说吧。”
老王喝得有点高,垂着眼皮大着舌头道:“当然有,这次你们来肯定大有收获,我这一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大的墓,结构非常复杂,作业难度也不是一般地高,开墓道的工人们都抱怨死了,这些事儿毛司令最熟悉了,你们可以问问他。”
季古奇道:“毛司令?谁是毛司令?”
毛林松把酒杯重重往桌子上一搁:“老王,你不地道,怎么什么都给我往外抖搂啊,季教授,毛司令就是我,我这不是孤家寡人,光杆司令一个嘛,那帮孙子就给我取了个外号叫毛司令,见笑了,见笑了。”
云静忍不住“噗哧”一下笑出声来,毛林松连忙又扭头对云静说:“见笑了,云小姐见笑了,想要问什么你们就直接问我吧,我保证有问必答。”
云静把脸一板:“我什么也不想问了,吃饭吃饭。”忽然之间来了胃口,瞧见顾方言夹着一筷纯瘦的红烧肉,飞筷拦截,半路抢劫。顾方言痛失其肉,无奈苦笑。这一苦笑,马上引得满桌人哈哈大笑,气氛顿时融洽。
八仙桌上坐着五个人,云静和季古坐一面,云静的右面坐着顾方言,季古的左边坐着老王,他们的对面是热情万分的毛林松毛司令。季古在桌子底下踢踢云静的腿,示意她文雅一点,云静回踢了他一下,还得意地撇着嘴朝他吹胡子瞪眼。季古又好气又好笑,对付这个调皮的女弟子,他还真是没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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