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静静地躺着,悬浮在这温暖的黑暗之中。你甚至可以动动脚。你在放松。
你沉浸在无以言表的温暖舒适之中,就像被海浪轻轻冲刷着的巨大的泡沫。
你轻轻地呼吸着,既不感到饥饿也不感到焦虑。有人深爱着你。你很安全。你做梦的地方飘了起来,动了起来。
昏昏欲睡。你的身体在溶化,它变小了,紧缩了,没有了重量。好困,好缓慢,好安静。
你在想谁?一个名字飘向了大海。你跑去追那个名字,海水却把它冲得更远。某个美丽的人,某个时间,某个地点。好困,好黑,好温暖。大地无声。潮水悠悠。好静谧。
一条黑色的河流越来越快地推着你向前。
突然间天宽地阔。你被悬浮在温暖橘黄的灯下。
世界像雪山一样宽广无垠。阳光很刺眼。一只巨大的红色的手抓住了你的脚,另一只则拍打你的背,你不由得哭出声来。
一个女人躺在你附近,脸上淌着汗珠。房间里一片欢笑和惊叫。你被倒拎着,你大声哭了起来,然后你被人侧身抱着哺乳。
你有点饿,忘了说话,忘了一切。她的声音从上方轻轻飘来:
“乖宝宝,我会用他的名字给你命名的。用他的名字……”
这些话对你毫无意义。你曾经害怕过,害怕黑暗,但现在,这么温暖,还有奶吃,你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你想从嘴里吐出一个名字,却不知它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兴奋地喊出来。那个名字渐渐隐去了,消失了,成了留在风中的一串笑声。
“姬姆!姬姆!啊,姬姆!”
第8节:黑磨湾(1)
黑磨湾
[美]利萨-默顿
天仍然很黑,吉姆只能凭借手电筒的微光小心翼翼地穿过遍结蛛网的荆棘地。他跌倒了一次,靴子陷在长满杂草的缝隙里,这才发现了一条沿着沙滩的土路。渔季刚刚开始,今天早晨的潮位又是本年度的最低点,可是他意识到路上只有自己一个人。或许迈伦是对的,这样做不是个什么好主意。
他把妻子留在了野营车温暖的床铺里,但他知道她只是在装睡。昨天夜里他们发生了口角,她就不再吭声,懒得搭理他。这可是她的拿手好戏——迈伦经常这样对付他。上星期她在报纸上读了一篇文章,说是有两个潜水者捕捞鲍鱼的时候遭到鲨鱼袭击,其中一个人的胳膊被撕断,没等回到岸上就因失血过多死在了船上。
“据说这事就发生在旧金山以北,离罗斯堡只有二十分钟的路程,”迈伦告诉他,“而我们要去的就是那里,吉姆。”
“亲爱的,可你知道我并不潜水的。”他忍着性子提醒道。
“可你穿着潜水衣。”
“你跟我去过那里的,迈伦,我们只在落潮的时候才去,而且只在海滩上捡点东西而已,我不会去有鲨鱼的深水区的。”
“但你老是一个人去,吉姆,那样不安全。”
迈伦已经铁了心不让他去,所以两人最后只能不欢而散。她可以从圣何塞坐三个小时的车沿着蜿蜒的公路陪他来这儿,但要她在寒冷的清晨再走两英里到海湾却不太可能,他很清楚这点,所以也没要她去。他只希望当他带着珍稀的贝类满载而归回到营地的时候,当这些扇贝被洗净然后由她做熟,锅里黄油煎的香甜细软的美味可以让她忘记不快。以前也发生过这种事情,而且还不止一次。
他们结婚的时候,他就说得很清楚,他是个渔猎者。的确,他有工作、家庭、朋友,还有其他的爱好,但他最爱的却是这项最古老、最神圣的运动。没有任何事情让他感到如此难以割舍、如此纯粹,就像把肉放到案板上,而且是自己亲手猎来的肉。渔猎往往很辛苦,有时甚至很枯燥,但这只能让最终的胜利更具有满足感。如果可以的话,吉姆会说只有在野外渔猎的时候,他才能真正感到自己的存在。
迈伦忍受着狩猎的奔波,但她从来没有真正摸过枪或钓竿或捕捉袋。他想,也许这就是男人与女人的区别:男人天生都是猎手,而女人则是采集者。然而令他一直迷惑不解的是她到底想要什么。也许是孩子?可是每当他提及此事,她却说还没准备好,不想要。他不明白她都准备好什么了。结婚都五年了,但他仍然搞不明白。
他努力不再去想迈伦和他们两人失败的婚姻。沿着杂草丛生的细窄小路,他又走了一英里。海浪的声音就在耳边。此时的大海祥和宁静,全无潮涌时的轰响,这让他感到舒心。路势向右陡转,但吉姆还是认出了掉落在地上的、他曾作为标志的灰色树枝。他再一次在棘草丛中拾道而行。根据以往的经验,他知道再走两分钟就到悬崖了。他放慢了脚步,左右晃动手电筒辨认出悬崖边缘。
在这个问题上迈伦也总是和他争吵,就是关于他到达黑磨湾的难度:要心惊胆战地沿着弯弯曲曲的一号公路驱车三小时,然后再从宿营地跋涉四十分钟才能到。黑磨湾三面都是陡峭的悬崖,另一面是开阔的海面,只有一条半掩在灌木丛中的狭窄的沟通向那里,而且攀爬也颇为不易。吉姆喜欢独自去狩猎。那万一受了伤爬不回来怎么办?当然,他不会让迈伦操这份闲心的,他告诉她黑磨湾的完美之处就在于它的僻静。自从他发现黑磨湾以来,只看见过另一个人在这里捕猎,而且那人还是戴着水肺潜水捕猎。鲍鱼可不那么容易就捕获,可他知道在这个小小的海湾里他一定能满载而归。
52书库推荐浏览: [美]戴尔·豪威逊&杰夫·盖尔博